坤宁宫!
皇帝挑选了一个舒适的坐姿,与皇后闲聊。
先帝将自己困在乾清宫,处理了数十年的奏折。
皇帝不愿,也自问不能。
内务府每日送入乾清宫的奏折,不能超过十份。
这是皇帝给内务府的旨意。
刘总管数十年积累的经验在此时绽放,挑选的奏折,从未耽误过军国大事。
皇帝十分满意!
内阁同样满意!
满意的皇帝,自然不会任人挑战这位称职的总管。
“老刘的侄子,被人盯上了。”
等周姑姑领着众人退下,皇帝缓缓开口。
“有人想对付刘总管?”
皇后立刻明白了隐藏的含义。
“有人想挑拨老刘与老金的关系。”皇帝详细的解释了一句。
“敦郡王一家的灭亡,居然还无法让他们感到恐惧。”
叹一口气,皇后轻轻摇头。
“权力的诱惑,足以让无数人前赴后继。”
从详尽的史料中,皇帝看到的尽是重复的情节。
“这一次,又会是谁?”
皇后看向皇帝,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皇帝在乾清宫内割下了敦郡王的脑袋,皇后是清楚的。夜深人静的时候,皇帝发出的梦呓,皇后更加清楚。
皇帝内心的痛苦,让皇后格外心痛!
“管他是谁,找出来杀掉就是!”
吐一口浊气,皇帝的语气十分轻松。
“为何要选择从刘总管入手?”皇后问出了新的问题。
“老刘?我倒觉得——这更像是在针对老金。”
皇帝牵过皇后的小手,轻轻闭上了双眼。
尽管坐上了金銮殿上的宝座,不过在面对皇后的时候,皇帝的自称依然是‘我’。
思索片刻,皇后认可了皇帝的猜测。
“让老刘先查查,不过估计他也查不出什么。”
很明显,皇帝不太看好刘总管的调查。
“你为何不让锦衣卫去查?”
“我怕他们胆子太小,锦衣卫一动,他们就会缩回爪子。”
皇帝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听周姑姑禀报,母妃已经到了京畿。”
既然皇帝胸有成竹,皇后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起另一件让她兴奋不已的事情。
“我已经派人前去迎接。”
对皇后的母妃入京,皇帝无比重视。
“你说——母妃为何会选择在此时前来?”
皇后凝视着皇帝的脸庞,语气极为温柔。
“你放心,无论岳丈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不会让岳母为难。”
察觉到皇后的些许不安,皇帝睁开双眼,轻声安抚。
“你是皇帝,当以帝国为重。”
皇后心中甜蜜,不过还是出言规劝。
皇帝瘪了瘪嘴,对这种言不由衷的话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什么意思?”皇后笑着提出了抗议,
皇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用力,将皇后搂在了怀中。
用过午膳,皇帝陪未来的继承人玩耍了一会,随即面带微笑的走出了坤宁宫的大门。
八皇子早已在大门外恭候。
“今日去你七哥的府上转转。”皇帝拍了拍八皇子的肩膀。
八皇子笑着应下。
不知不觉中,这家伙已经出落得风度翩翩。
“陛下,听说七哥的婚事快要定了?”
走上一小段,八皇子的声音在皇帝的身后响起。
“谁告诉你的?”皇帝没有回头。
“德母妃!”八皇子如实回话。
先帝将八皇子托付给德妃照料,这么长时间过去,八皇子对德妃是真心敬重。
“已经定了,是张伯爵家的嫡女。”皇帝没有隐瞒。
“张伯爵?”八皇子突然愣住。
这家伙还未出宫,哪里会知道皇城内一位不起眼的伯爵。
“九妹的舅舅!”
对这位命运突变的弟弟,皇帝一向都很有耐心。
“陛下对七哥真好!”
须臾,八皇子幽幽的感叹了一句。
永平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妹妹,为了她的将来,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张伯爵倒下。
有一位不倒翁似的老丈人,是七皇子的福气。
“康亲王的幼女,虽然不是嫡出,不过听说极有教养。”
皇帝转头看了八皇子一眼,脸上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笑意。
八皇子可不是蠢货,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康亲王早已投靠皇帝,深得皇帝的信任。
八皇子的脸有些微微泛红。
步行出午门,皇帝踏上自己熟悉的马车,很快,车轮开始缓缓转动。
八皇子也在车厢之中。
普通的马车而已,礼部不会让皇帝不快。
行上一段,杜公公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原来是礼亲王避道。
皇帝命马车停下。
等皇帝扶着杜祥奎的手臂下车,礼亲王早已在道旁跪下。
皇帝转头看了杜公公一眼。
杜公公会意,急忙上前。
片刻之后,礼亲王便出现在皇帝面前。
正准备跪下行礼,皇帝已笑着示意免礼。
礼亲王还是弯腰谢过。
“准备去往何处?”皇帝开口询问。
“回陛下的话,臣打算前往渔阳山小住。”礼亲王态度恭敬。
自从皇帝登基,礼亲王便不复当年的荒唐。
“你可知明日就是朝会?”皇帝的语气中略带不满。
议政,除了象征着权力和地位,还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如果有人将这视为儿戏,皇帝会毫不客气的将它拿走。
“陛下,臣今日已经上了奏折,恳请陛下收回臣议政的权力。”礼亲王冲皇帝拱手弯腰。
宗室勋贵的奏折,直接从内务府递至御前。
“你——什么意思?”皇帝命礼亲王直起腰来说话。
“陛下,臣——站在金銮殿中,如同木桩一般,除了可能误事,对陛下没有丝毫作用。”
礼亲王看向皇帝,表情十分诚恳。
“睿亲王与平亲王有议政之权,七弟正在观政,也有议政之权。叔辈中除了广郡王,只有你还立在金銮殿中。”
“你这一封奏折,是想让朕被宗室议论?”
说到最后,皇帝的语气转冷。
“臣不敢!”
礼亲王膝盖一软,就想冲皇帝跪下。
皇帝用眼神制止了他。
“京城又有人跳了出来,你就不想瞧个热闹?”
拍一拍礼亲王的肩膀,皇帝的语气中有了好几层意思。
“又有不怕死的?”礼亲王精神一振。
“好好在金銮殿站着,站得高,才看得清楚!”
随着话音落下,皇帝转身,扶着杜祥奎的手臂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