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战云舟的左臂固定拆除。他试着抬手,虽然还无力,但已经能自由活动。陆子昊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战大哥,恭喜。”
战云舟笑了笑,“多谢你,子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辛苦。”陆子昊道,“走,我们去院里走走。”
两人来到院里,阳光正好。战云舟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药香和泥土的味道。他试着挥了挥左臂,虽然还有些酸痛,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子昊,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南下?”战云舟问。
“等梨花大人的消息。”陆子昊道,“她应该已经收到钱大人的信了。”
话音刚落,梨花雨便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黑衣,神色平静,“战统领,陆先生。钱大人已经抵达京城,让你们即刻启程南下。苏州那边,有王怀安的消息了。”
战云舟和陆子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好。”战云舟道,“我们收拾行装,即刻出发。”
梨花雨点了点头,“行装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们直接出发即可。惠州这边,我会照看。”
战云舟拱手,“多谢梨花大人。”
陆子昊也行礼,“惠州这边,就拜托你了。”
“无妨。”梨花雨道,“公孙县公交代过,你们平安抵达即可。”
两人跟着梨花雨走出驿传司。门外,一辆马车已经等候。玄羽阁的暗卫站在马车旁,见他们到来,连忙上前见礼。
“战统领,陆先生。”
战云舟点头,“走吧。”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惠州城。战云舟掀开窗帘,看着窗外的景色。惠州城的灯笼还亮着,城南水道平静如镜,漕工们照旧忙碌着。他心里忽然有些感慨。这座城市,见证了他们的生死,也见证了案子的落幕。而他们,又将踏上新的征程。
——
一路南下,天气渐渐变暖。战云舟和陆子昊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战云舟的左臂已经能正常活动,只是还需要避免用力。陆子昊的咳嗽也减轻了许多,脸色红润了不少。
行至半途,他们收到了玄羽阁暗卫送来的消息。王怀安躲在苏州城外的一座破庙里,身边只有几个亲信。钱羽书已经从京城出发,预计三日后抵达苏州。
“太好了。”陆子昊道,“我们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战云舟点头,“嗯。我们先到苏州,摸清破庙的情况。”
马车加快了速度,一路疾驰。三日后,他们抵达苏州。苏州城的雨总是缠绵,下车时,正赶上一场小雨。驿馆的屋檐下,雨水滴答作响,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玄羽阁的暗卫早已等候在驿馆,见两人到来,连忙上前见礼,“战统领,陆先生。”
战云舟点头,“情况如何?”
“王怀安还在破庙里。”暗卫道,“我们的人已经盯着了。破庙周围都是稻田,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城里。夜里视野不好,适合动手。”
陆子昊道,“钱大人什么时候到?”
“预计明日清晨。”暗卫道,“钱大人让我们等他来了再动手。”
战云舟道,“好。我们先歇下,养养精神。夜里,我和子昊去破庙附近看看。”
暗卫点头,“是。”
——
夜里,雨还在下。战云舟和陆子昊换上夜行衣,悄悄离开了驿馆。破庙在城外的山坡上,周围都是稻田。雨水打在稻田里,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人借着雨幕的掩护,悄悄靠近破庙。
破庙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霉味。庙里有灯光透出,隐约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战云舟和陆子昊伏在庙外的草丛里,屏住呼吸。
“大哥,我们真的要等赵王的消息吗?”一个声音问道。
“废话。”另一个声音道,“李砚已经被捕,我们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只有等赵王的消息,才能离开江南。”
战云舟和陆子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王怀安果然和赵王有联系。
“大哥,你说,赵王会来救我们吗?”
“不好说。”王怀安的声音道,“赵王那个人,自私得很。他只会考虑自己。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
“那我们怎么办?”
“等。”王怀安道,“等风头过了,我们再想办法。”
战云舟和陆子昊不再停留,悄悄退了回去。回到驿馆时,雨已经停了。两人换了衣服,坐在屋里,脸色都有些凝重。
“战大哥,看来,王怀安知道很多事情。”陆子昊道。
“嗯。”战云舟道,“他和赵王的关系,比我们想的要深。只要抓到他,就能知道赵王的更多秘密。”
陆子昊道,“钱大人明天就到了。我们明天夜里动手。”
战云舟点头,“好。”
——
次日清晨,钱羽书抵达苏州。他带来了京城的消息。赵王的亲信最近频繁与江南的商人接触,像是在转移财产。皇帝已经知道了王怀安的存在,下旨让钱羽书尽快抓到他。
“钱大人,我们已经摸清了破庙的情况。”战云舟道,“王怀安身边只有几个亲信。夜里动手,成功率很高。”
钱羽书点头,“好。就今夜动手。”
当日夜里,月明星稀。战云舟、陆子昊与钱羽书带着玄羽阁的暗卫,前往城外的破庙。破庙的门依旧虚掩着,里面的灯光还亮着。
“动手。”钱羽书低喝一声。
暗卫们如影随形地冲了进去,很快,里面传来打斗声。战云舟与陆子昊也同时现身,剑光一闪,直扑庙内。
王怀安正与暗卫缠斗,见两人进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战云舟一剑刺中他的左肩,王怀安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陆子昊立刻上前,用剑指着他的咽喉,“束手就擒吧。”
王怀安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看着战云舟和陆子昊,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笑容,“我输了。”
——
回到驿馆时,天已微亮。王怀安被押入囚车,等候审讯。钱羽书看着战云舟和陆子昊,“你们辛苦了。”
战云舟摇头,“不辛苦。只是,我没想到,王怀安会这么容易被抓到。”
钱羽书笑了笑,“他已经穷途末路了。李砚被捕,他的亲信要么被抓,要么被杀,他一个人,成不了气候。”
陆子昊道,“钱大人,接下来,我们要审王怀安吗?”
“嗯。”钱羽书点头,“我要亲自审他。我要知道,他和赵王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五年前的盐引案,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审讯室里,灯光昏暗。王怀安被绑在柱子上,脸色苍白,眼神躲闪。
钱羽书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卷卷宗,“王怀安,你老实交代。你和李砚,还有赵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怀安沉默不语。
钱羽书拿出一枚墨印,放在桌上,“这枚印,你认识吧?”
王怀安看着墨印,身体微微颤抖。
“这枚印,是李砚的假印。”钱羽书道,“而这枚印的裂痕,与五年前盐引案的官印裂痕一模一样。你告诉我,这枚印,是谁让李砚刻的?”
王怀安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他哭着道,“是赵王!是赵王让李砚刻的!五年前的盐引案,也是赵王策划的!李砚的父亲,只是替罪羊!”
钱羽书的脸色沉了下来,“继续说。”
“赵王当年主理盐铁司,利用职权,调换了大量盐引,贪污了巨额官银。”王怀安道,“李砚的父亲是户部主事,知道了这件事,想要揭发。赵王为了灭口,就设计陷害了他,让他成了盐引案的主谋。后来,赵王被贬,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一直想把当年的官银和盐引弄走,所以才让李砚在惠州布局,转移视线。”
钱羽书道,“官银和盐引,藏在哪里?”
“官银藏在京城漕运司的旧暗库。”王怀安道,“盐引被赵王的亲信带走,准备转卖给外地商人。”
钱羽书道,“赵王还有其他同伙吗?”
王怀安沉默片刻,“有。户部的几位官员,还有江南的几个商人,都和赵王有联系。”
钱羽书拿出纸笔,“把他们的名字写下来。”
王怀安点了点头,开始报名字。钱羽书的手下一一记录下来,脸色越来越凝重。
——
消息传到京城时,公孙璟正在书房看书。他放下书卷,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终于。”
彭渊从门外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茶,“阿璟,搞定了。”
公孙璟抬眼,“嗯。赵王的罪证,终于找到了。”
彭渊点头,“钱羽书已经带着王怀安的供词回京。皇帝看完,一定会震怒。”
公孙璟道,“我要的不是震怒,是真相。五年前的盐引案,牵扯了太多人。我要让所有涉案的人,都付出代价。”
彭渊道,“放心。有王怀安的供词,还有那些名字,赵王跑不了。”
公孙璟道,“嗯。让暗卫盯着赵王的亲信,别让他们跑了。”
“已经安排好了。”彭渊道。
公孙璟拿起桌上的书卷,又放了下去。他看着窗外的月亮,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五年了,这件事,终于要结束了。
——
苏州的阳光很好。战云舟和陆子昊站在驿馆的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天空。
“战大哥,”陆子昊道,“案子终于有眉目了。”
战云舟点头,“嗯。但这只是开始。赵王背后的人,还需要一一清查。”
陆子昊笑了笑,“没关系。我们一步一步来。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战云舟也笑了,“好。”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臂。虽然还有些酸痛,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危险。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他有陆子昊,有钱羽书,有梨花雨,有公孙璟,有彭渊,还有玄羽阁的暗卫。他们会一起,守护这天下的安宁。
苏州的雨又开始落了,淅淅沥沥打在驿馆的屋檐上。审讯室里的灯还亮着,王怀安的供词已经录完,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像一张网,把五年前的盐引案和如今的官银失窃案紧紧缠在了一起。
钱羽书揉了揉眉心,把供词递给一旁的参军,“立刻快马送回京城,呈给陛下。另外,按王怀安供出的名单,通知江南各州府,控制涉案商人,不许一人离境。”
“是。”参军接过供词,转身匆匆离去。
战云舟和陆子昊站在一旁,脸色都有些凝重。王怀安供出的名字里,有几个是江南商界的头面人物,还有两位户部的官员,职位都不低。
“没想到,牵扯这么广。”陆子昊低声道。
战云舟点头,“赵王这盘棋,下了五年。”
钱羽书看着两人,“你们伤还没好,先回去歇着。接下来的事情,有我和玄羽阁的人盯着。”
战云舟道,“钱大人,我们还能做事。”
“不用。”钱羽书摆手,“王怀安已经招了,余党翻不起什么浪。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养好伤。等京城那边有了动静,我们再一起行动。”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点头。
回到住处时,雨已经大了些。陆子昊扶着战云舟坐下,给两人倒了杯热茶。战云舟捧着茶杯,指尖感受到温热,心里却有些沉。他想起了五年前,那位姓李的主事,也就是李砚的父亲。当年,他也曾试图揭发赵王,却落得个身败名裂、死于非命的下场。而他们,如今走的,似乎是同一条路。
“战大哥,别想太多。”陆子昊看出了他的心思,“我们和他不一样。我们有公孙先生,有国公,有钱大人,还有玄羽阁。我们不会输。”
战云舟抬眼,看着他,“我知道。只是,我怕……”
“怕什么?”陆子昊追问。
“怕我们查到最后,会牵扯出更多的人,甚至……”战云舟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怕这件事,会动摇朝廷的根基。
陆子昊沉默片刻,“该来的,总会来。我们能做的,就是把真相查清楚,让那些作恶的人,付出代价。至于其他的,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战云舟点头,“你说得对。”
他喝了口热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的沉重也淡了些。窗外的雨还在下,但他知道,总有一天,雨会停,阳光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