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一睁眼,她就看到了三张大脸。
但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同时在心脏口处传来阵阵闷痛,痛的她瞬间泪花直冒,看都看不清了。
然后、然后她就听到了布洛尔的大叫:
“白谛麻团,人脸合一竟然变成南姐的脸了!!”
“闭嘴!!”
南菘紧接着就听到了白谛的声音。
她感觉她用上了她这辈子所有的力气。
“快点……救人啊!”
她感觉她用了全身的力气,但实际上气若游丝,声音细微的不贴近她都听不见。
但另外三个人也都不是普通人。
“我天!!南姐!!你你你!!”
布洛尔直接蹦了起来。
麻团则和白谛对视了一眼。
一柄玄铁长枪撕裂上空奇怪的猩红天幕贯入大地。
中央焦土在暴雨般的穿刺中震颤,龟裂的地表缝隙间涌动着诡异的青蓝色炎浆——它们像液态的鬼火般流淌,明明吞吐着火舌却散发着刺骨寒意。
南菘新附生的躯体正在这片死亡焦土上蠕动,某种由眼球与血管组成的肉瘤状生物,每寸表皮都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瞳孔。
三百六十度的无死角视野里,世界被切割成无数碎片。
头顶是翻涌的沥青色浓云,其间穿梭着长枪拖曳的暗红尾焰;脚下岩浆网络如同会呼吸的冰裂纹瓷器,每一次脉动都让更多眼球从她体内增殖出来。
数千只瞳孔同时收缩,倒映出枪身上缠绕的诅咒铭文——这次贯穿竟像钝刀划过树皮,只有沉闷的摩擦声在无数眼球间回荡。
焦土边缘矗立着结晶化的枯树,枝桠间悬挂的霜火把空间灼烧出扭曲的波纹。
南菘突然意识到那些不是火焰,而是凝固的惨叫,每一簇火苗里都冻结着张到极限的人嘴。
这个认知让所有眼球疯狂转动,视野里黑红交织的荒原开始旋转,那些没有温度的岩浆突然伸出半透明的手掌,在枪林制造的飓风中向她摇摆。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她在心里喊道。
此刻她无声的喊道。
而布洛尔从未见过如此违背常理的场景,他的呼吸在喉咙里凝滞成冰。
眼前这片所谓的\"岩浆\"散发着幽蓝色的冷光,没有一丝热度,反而让他的骨髓深处泛起刺骨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靴底踩在虚幻的岩浆表面,竟然溅起几滴银灰色的液体——那东西像水银般在空中凝结成珠,又缓慢地坠落。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布洛尔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的视线无法从中央焦土上那个扭曲的身影移开。
南菘——如果那还能被称为南菘的话——的脊椎呈现出不可能的弧度,像被无形的手强行弯折的钢筋。
她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时而凸起时而凹陷,仿佛有无数条蛇在皮下穿行。
麻团突然拍了布洛尔与白谛一下。
布洛尔顺着他有些颤抖的手指看去,只见南菘的右手正在融化。
不是比喻意义上的融化,而是真真切切地像蜡烛般滴落,骨肉化作粘稠的黑色液体坠入焦土。
但更可怕的是,那些液体落地后立刻长出细密的触须,像某种深海生物般自主蠕动起来。
\"它不是南菘了,也不太可能是了。\"
白谛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但布洛尔看见他揪着自己衣服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你们看它的影子。\"
布洛尔这才注意到,在墨绿色光圈的照射下,南菘投在地面上的影子根本不是人形。
那影子时而膨胀成多足怪物,时而收缩成带刺的球体,最骇人的是影子头部位置不断变换的器官轮廓——有时是复眼,有时是口器,有时是根本无法命名的诡异结构。
焦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布洛尔不得不单膝跪地保持平衡。
那些墨绿色的光圈像病毒般在空气中增殖,每个光圈内部都浮现出扭曲的符文。
南菘——或者说那个占据南菘身体的怪物——突然抬起正在液化的头颅。
它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两团跳动的绿色火焰。
\"镇...魂...\"
从它撕裂的嘴角挤出的声音像是千百个人的合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声。
布洛尔看见南菘残存的左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复杂的手势,刹那间,整个空间的锁链全部活了过来。
那些锈迹斑斑的锁链如同被惊醒的巨蟒,链条之间互相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
布洛尔立刻发现,锁链的锈蚀表皮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血肉般的暗红色内里。
更可怕的是,每条锁链的末端都分化出细小的触须,像嗅觉敏锐的蛇信般在空中探寻。
\"后退!快后退!\"
布洛尔拽着麻团向出口处撤退,却发现那些断裂的锁链已经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锁链网脉动的节奏让布洛尔想起解剖课上见过的心脏冠状动脉——那种有规律的生命脉动。
麻团突然抓住布洛尔的手臂:\"布洛尔...你看那些锁链的连接方式...\"
布洛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感觉大脑都开始突突了。
所有锁链最终都汇聚向中央那柄插在焦土中的长枪。
那柄造型古朴的长枪此刻正散发着不祥的暗芒,枪身上刻满与光圈中相似的符文。
最令人不适的是,长枪的握柄处隐约可见脉动的血管状纹路,仿佛这柄武器是某种活物的延伸。
\"就像外面的水母触须和心脏...\"
白谛低声道出了布洛尔心中的不安。
没错,这个空间的结构与他们在外面看到的巨型水母触须网络惊人地相似——都是以某个核心为原点,向外辐射出复杂的生命网络。
南菘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的胸腔像吹气球般膨胀到非人的尺寸,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
布洛尔清楚地看见,在那层薄薄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重组南菘的内脏结构。
一根根骨刺从南菘的脊椎突出,刺破衣物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焦土上的墨绿色光圈突然全部静止,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旋转起来。
布洛尔感到耳膜一阵刺痛,某种超出人类听觉范围的声波正在空间中回荡。
南菘——现在应该称它为怪物了——缓缓抬起双臂,它的左手已经完全液化成黑色触须状物质,而右手则异化成了带着倒钩的骨刃。
\"它要…...\"白谛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布洛尔从未听过的惊疑,\"是这里那个被封印的东西...\"
仿佛回应白谛的话语,中央的长枪突然发出一声类似龙吟的嗡鸣。
整个空间的锁链同时绷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拉伸声。
布洛尔看到长枪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形成一个微型黑洞般的漩涡。
更可怕的是,南菘异变的身体正在被那个漩涡缓缓吸引过去。
\"不...不是吸引...\"
麻团蹲了下来,目光很冷,\"是召唤...它在召回自己的部分...\"
布洛尔的视线在南菘和长枪之间来回移动,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也许南菘从来就不是被附身,而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当成了容器。
现在,那个存在要收回自己分散的力量了。
就在南菘异变的身体即将触碰到长枪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像被无形大手揉捏的橡皮泥般扭曲变形。
布洛尔感到自己的内脏被某种力量拉扯着,眼前的景象碎裂成无数闪烁的片段——他最后看到的,是南菘完全异化的身体与长枪融合的瞬间,以及从那融合点爆发出的、足以灼伤灵魂的绿色光芒...
锁链之网突然如潮水般退开,在虚空中分开一条通道。
布洛尔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修长的女性身影悬浮在锁链中央,她的身形近乎透明,却又在墨绿光晕中流转着珍珠母般的光泽。
那些锈迹斑斑的锁链贯穿了她的身体,从锁骨到脚踝,每一处关节都被粗粝的金属禁锢,却又像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般自然。
\"阿塔莎。\"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时空传来,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我叫阿塔莎。\"
布洛尔注意到她说话时,贯穿她咽喉的那截锁链会微微颤动,仿佛那才是她真正的声带。
白谛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尽管这个存在根本没有明确的面容——她的头部笼罩在一层流动的雾气中,只有偶尔闪现的星芒暗示着眼睛可能存在的位置。
\"你如偿所愿了吗?\"
锁链突然发出风铃般的脆响,阿塔莎的声音里掺杂着金属摩擦的杂音,
\"至上的王,拥有能保护一切的能力了吗?\"
她的身体向前倾斜,贯穿胸口的锁链哗啦作响,
\"包括你自己?\"
白谛的右手无意识地按住左胸,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雾气中突然亮起两点白紫色的光,像是深海中突然睁开的眼睛。
\"小...地...\"
阿塔莎的发音变得异常艰难,仿佛这个词被锁链绞碎了无数次,
\"你连...这个也...忘记了吗?\"
布洛尔感到一阵眩晕,那些缠绕在他手臂上的锁链突然变得滚烫。
淡金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在金属表面游走,在他皮肤上烙下灼热的刺痛。
明明对方是在跟白谛对话,那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他听见麻团倒吸冷气的声音——他自己的锁链正在不受控制地扭动,像条被激怒的蟒蛇。
\"什么鬼?\"
麻团压低声音,手指死死攥住布洛尔的衣袖,
\"她认识白谛?\"
“这怎么认识的?太抽象了…白谛这小子深藏不露啊……”
布洛尔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可怕:
\"不...不知道...\"
但某种遥远的记忆正在他脑海深处骚动,那些金色符文勾勒出的图案,他一定在哪儿见过...
阿塔莎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所有贯穿她身体的锁链同时绷直。
白谛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般又向前一步,这次他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急切:
\"你认识我?小地是什么意思?\"
锁链女妖的形体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当...镇魂...罗盘...指向...\"
一阵剧烈的金属扭曲声打断了她的话,布洛尔惊恐地看到那些锁链正在将她拖回虚空深处。
\"等等!\"
白谛突然冲上前去,却只抓住一缕消散的雾气。
他的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恍惚间看到一个画面:月光与迷雾之下,一个穿黑袍的身影将长枪刺入大地,而跪在枪尖前的...赫然是长着白谛面孔的另一个人。
麻团突然叫了一声:\"布洛尔!你的锁链!\"
那些淡金色符文此刻已蔓延到布洛尔全身,在他皮肤表面形成某种古老的契约文字。
更可怕的是,中央那柄长枪正在与他产生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
布洛尔感到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扭曲应声而消散的城市、破碎的青铜罗盘、一道身上缠着锁链背着一口具大棺椁疾速狂奔的身影、还有黑衣女人被锁链贯穿前最后的微笑...
“我天!这件事我居然还能有参与……”
布洛尔只感觉大脑飞速运转。
\"我想起来了...\"布洛尔很小声的说,\"镇魂鬼尸罗盘...那是用来封印与交易的...\"
白谛猛地转头,眼中闪烁着布洛尔从未见过的锐光:\"你说什么?\"
但回答他的是整个空间的剧烈震动。阿塔莎消失的地方,锁链突然暴起,像无数条被激怒的毒蛇般袭向三人。
布洛尔本能地抬起手臂,那些金色符文瞬间形成光盾,将最先袭来的锁链熔成铁水。
\"跑!\"他拽住还在发愣的白谛,\"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麻团突然指向中央长枪:\"看!那个'南菘'!\"
融合了阿塔莎的长枪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枪身上浮现出类似人类五官的凸起,而那些墨绿色的光圈全部变成了血红色。
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类语言的音节在空间中炸开:
\"■■■■■——\"
那声音直接作用于神经,三人同时跪倒在地,耳鼻渗出鲜血。
布洛尔在剧痛中恍惚看见,白谛的瞳孔正在变成与阿塔莎相同的幽蓝色...
但很快一道人影极快的踩着锁链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不知从何处窜了过来,一把勒住阿塔莎脖子处的锁链,硬生生的用蛮力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