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出去看看?”
发现伤处不痛之后布洛尔便放下手,满不在乎的飞快蹲到坍塌洞口处往外瞧。
“我又听到动静了。”
白谛跟着他走过去,也蹲下了。
南菘此时还有些没回过神,刚刚她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厉害。
当她的意识恢复在水母层上后,她并没有浪费时间,她在最快的时间内接受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之后便在阿塔莎的提示与水母的帮助下快速找到塌陷,顺着锁链爬下去后果然找到阿塔莎和同伴,还猝不及防的遇到一个跟她长得巨像的怪物……
维度坍塌的轰鸣声像百万面巨鼓同时擂响,被压缩成二维平面的山脉突然展开,纸片般的岩层在恢复三维形态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数以万计的金砖玉器从山体裂缝中喷涌而出,每件珍宝表面都爬满会蠕动的象形文字,在空气中拖曳出暗红色的血痕。
那些燃烧的木偶人从财宝洪流中爬出,陶瓷面孔在烈焰中熔化成蜡泪状,却依然保持着夸张的笑容。
它们手挽手跳着诡异的环舞,被烧穿的胸腔里传出童谣般的诵经声。
不顾忌那些弥散在雾气中的触须与形态畸形诡异扭曲爬行怪物。
它们无声的喊,无声的跳,身上木头变成柔软的皮肤又极快剥落。
它们在饲养那群怪物与快速蠕动的心脏。
但某个瞬间,所有木偶突然齐刷刷抬头,用黑洞洞的眼窝\"注视\"向漂浮在空中的金色心脏。
灿金色的巨大器官此刻正以违反解剖学的方式搏动着,表面覆盖的符文锁链接连崩断。
那些原本游弋在周围的触须突然暴长,每条触须上都裂开无数张布满细齿的嘴,将坠落的冰云碎块咬得咯吱作响。
“外面的死动静……”麻团拉着“正陶醉于自己怎么这么厉害”的南菘也凑了过来。
“安全保守起见,我们还是在等一会儿。”白谛头也不转对身后两人说。
但电光火石间他又想到了司洧钧。
他突然觉得蹊跷,因为布洛尔与对方的关系他突然觉得微妙。
布洛尔人傻,谁跟他玩他都对人家好。
但那位学院A组的司洧钧同学跟布洛可不一样,反正对方是绝对不会干出像布洛尔一样惊天动地的蠢事的。
那他要干什么?
或者说他想要什么?
布洛尔身上的家当也就那么点,除了看着有质感一点的锁链,简直称的上一穷二白。
那对方是想干嘛?
白谛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看上布洛尔人了?
难不成布洛尔古怪稀奇的打扮吸引到对方了?
不可能吧……
白谛猛的感受到了一股恶寒,反应过来觉得是他自己吓自己。
碉堡巨人发出花岗岩摩擦般的哀嚎,它用最后的力量将双臂交叉成十字,任由身躯崩解成漫天珠宝——每颗落地的珍珠都炸开成磷火,火焰中浮现出扭曲的人脸。
浓雾深处传来甲壳摩擦的声响,祂尚未现身,其阴影已让方圆十里的空间产生透镜畸变。
当祂真正撕开维度障壁时,整个天空瞬间布满血管状的裂纹。
那八只复眼各自映照着不同时空的毁灭景象:左上方眼球里是正在被酸液消融的恒星系,右下方瞳孔中则倒映着无数个尖叫的平行自我。
在冰云崩塌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碎裂的冰晶悬停在半空,折射出千万个扭曲的维度,而在这片冻结的混沌之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他立于金色心脏之上,长发如墨,却泛着极寒的霜色,发丝间缠绕着细碎的冰凌,每一根都似能割裂时空。
面容诡艳至极,皮肤苍白如千年玄冰,却又透着一层病态的金色微光,仿佛被那颗搏动的巨大心脏映照。
狭长的眼尾缀着暗银纹路,瞳孔深处似有冰焰燃烧,既妖异,又冰冷得令人窒息。
身形修长而挺拔,绝非孱弱之姿,而是如寒铁锻造的利刃,裹挟着某种非人的压迫感。
异域风格的华服上绣满古老符文,衣摆无风自动,每一道褶皱都似在低语着禁忌的咒言。
他的手腕、颈间、腰间皆缀满幽岸盏莲花式样的银饰,却不是凡俗之物——那些金属在蠕动,如活物般缠绕着他的躯体,时而化作锁链,时而凝成尖刺。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脚下——他并非站立,而是悬浮,足尖轻点之处,弥漫的黑雾蛛网般蔓延,吞噬了周遭所有触须与怪物的动作。
而在他身后,隐约浮现出一道虚幻的巨影,似人非人,似神非神,唯有八只冰晶凝结的眼瞳在虚空中缓缓睁开,与他一同凝视着这个正在崩溃的世界。
他仅仅是存在于此,便让时间为之凝滞,让疯狂为之冻结。
男子脚下的黑雾突然结晶化,形成逆重力向上的大雾森林。
他耳垂悬挂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的声波在空气中具现化成锁链纹样。
\"萨尔纳克斯...\"
心脏表面的符文突然发出咏叹调般的共鸣,那些文字挣脱金属束缚,缠绕在男子裸露的脸颊处——那里有道正在渗金的伤口。
世界在这一刻停止了崩坏。
八目生物最中央的竖瞳突然收缩,映照出男子左眼里旋转的金色星云——那图案与巨大心脏的搏动频率完全一致。
燃烧的木偶人们集体转向新出现的存在,它们手拉手组成人梯,木质身躯在高温中融合成通往心脏的阶梯。
浓雾突然被某种超越认知的存在吸入,露出地表上由无数肢体拼凑成的祭祀图腾。
那些被触须吞噬的怪物残骸,此刻正在图腾中央重组为某种多节肢的胚胎形态。
金色心脏的每一次收缩,都让胚胎表面浮现出与萨尔纳克斯脸上相同的符文烙印。
萨尔纳克斯突然微微笑了一下,皮肉拉出完美的、足以令无数信徒发疯的弧度。
“别叫我这个名称,太过晦气。”
心脏上的符文似乎是愣了,但又极快的重新又开始流动。
“那称呼什么?”
但话音未落,碉堡巨人最后残留的头颅突然开口,岩石崩裂的声带里混着金属震颤:
\"第三千次收割...\"
话音未落便被笼罩弥漫而来的雾气收拢,头颅瞬间玻璃化,在落地前就风化成了量子尘埃。
男子、也就是萨尔纳克斯终于抬起右手,他小指上那枚骨戒正在吸收周围的光线——包括八目妖尊眼中燃烧的火焰。
在绝对黑暗降临前的刹那,只有弥漫天际的水母看见金色心脏表面睁开了与男子一模一样的眼睛。
*
天空之上冰晶碎裂声像千万面镜子同时破碎,维度褶皱中迸发出冰川纪元的刺骨寒气。
碉堡巨人残躯上坠落的不再是普通冰锥,而是凝结着远古记忆的“时间棱柱”——每块冰晶内部都封冻着某个文明末日的场景。
当它们插入燃烧的木偶人群时,火焰突然变成幽蓝色,木偶们熔化的陶瓷面孔上浮现出久违的人类表情。
\"他们想起来了...\"
萨尔纳克斯耳垂的青铜铃铛结出冰花,铃舌竟是颗微型的人类心脏,此刻正随着冰晶生长频率跳动。
他脚下延展的寒冰脉络显现出血管般的分支,最终全部连接向远处灿金色的巨大心脏——那器官表面覆盖的符文锁链,此刻清晰可见是由无数冷冻的神经纤维编织而成。
重楼降临引发的空间震颤中,突然传来深渊回响的闷响。
仿佛有某种巨型存在正在冰层下方翻身,震得满地金珠玉坠纷纷裂开,露出内部腐烂的内脏组织。
那些翡翠雕件在滚动中渗出脓血,象牙扇骨里爬出半透明的绦虫——每件珍宝都在还原成它原本的血肉形态。
\"第三千次收割...\"
冰云巨人最后的声音在冻结的空气中形成立体回音。
八目妖尊最下方的复眼突然流出血泪,那滴液体在下坠过程中展开成全息投影:
现代医院里,穿白大褂的人影正将冷藏器官装箱,而箱内肾脏在里世界正对应着某座正在融化的血肉山丘。
萨尔纳克斯解开绣满咒文的腰带,裸露出腹部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
每道伤口都渗出蓝光,与木偶人身上的火焰同频闪烁。
\"炎浆中诞生、与你相伴无数时光的生物当年为求祭一事直接献祭它的至高神、献祭了它的妖尊...
而掌管这方世界的至高之主被偷走王权、气运、甚至一身神骨血肉……
你的事我本并不在意,你生与死与我没有分毫关系。
但你不该连累他,当年他也陷到了这件事里,失去记忆封印力量不知身处于哪方世界…
你也变成了那副模样……让人感叹啊。\"
他指尖凝结的雾气划开自己腹腔,\"现在这些你的脏器在三千世界里轮回得可还尽兴?\"
浓稠的纯黑色雾气插入处没有流血,反而涌出大量金银细沙——那是被研磨成原子的记忆物质。
妖尊左侧三只眼睛突然剧烈收缩,映照出他混乱的记忆中某个被遗忘的真相:
祂记得宇宙初开时自己撕裂自己的痛楚。
那时祂需要容器来盛放过于庞大的存在,于是将左眼化作恒星,右眼凝为黑洞,脊椎裂作十二道银河。
在时间尚未开始流淌的混沌里,祂用自己淡金色的脑髓涂抹虚空,创造出第一个会称祂为父的造物。
那个被称作火浆的东西,此刻正穿着祂的皮囊坐在神座上。
神殿的立柱在蠕动。
那些曾经洁白无瑕的晶化骨骼此刻爬满暗红色血管,随着伪神的呼吸频率收缩扩张。
祂被钉在穹顶的阴影里,七根陨铁长矛贯穿要害——这是祂当年亲手锻造来镇压叛乱的兵器。
\"父神醒了?\"火浆的声音像熔岩里翻滚的硫磺。
它掀开额头上属于祂的皮肤,露出内里沸腾的沥青状物质,\"我们在分食您的心脏时,发现里面藏着这个。\"
一块记忆结晶被抛向空中。
画面里的小地正在无数猩红色火焰中长出月光般的枝叶,那个祂恨不得用肋骨雕琢而用来保护的微小生物,白色枝叶摇动,扬起时露出陶瓷质地的内叶。
祂的喉骨发出破碎的震颤,暗金色神血从铁矛贯穿处喷涌而出,在虚空凝结成痛苦星座。
\"原来您爱这个残次品。\"
殿外走进来长着六张人脸的生物,每张脸都是祂曾经拯救过的文明代表。
它们共同托着水晶盘,小地的头颅浸泡在祂的脑脊液里,\"可惜它不愿参与弑神仪式,我们只好把它做成了观测仪器。\"
祂的视网膜开始剥落。
在最后清晰的视野里,看见自己正在被解构——脊椎与被抽出骨刺被十二个叛徒氏族轮流吮吸,肝脏在祭祀广场上被拍卖,肠衣成了权力更替的圣物。
最讽刺的是祂的心脏,正在昔日圣坛被科技与巫术同时解析,为了提取所谓\"创世基因\"。
\"您造我们时为什么给予太多智慧?\"
火浆用祂的手指抚摸小地幻化成人时纯洁如月光的发,
\"我们尝过力量滋味后,当然想要更多。\"
“顺便一提,父神,我极衷情于这张脸,于是我选择杀了那个该死的巫女。”
记忆如溃烂的伤口般翻涌。
祂想起某个文明纪元里,自己曾以最原始的形象降临灾厄大陆。
哪怕祂当时浑噩至极,也无聊至极。
祂只能用缕分魂来此,祂五感只有一感那便是视觉。
但当那些跪拜的渺小生物颤抖着献上童男童女,而祂只是轻轻一扫而过,赐予整个部族百年的丰收。
祂似乎永久困沌于这烈火与炎浆之中。
现在那些受惠者的后代正用激光切割祂的松果体。
\"看啊!父神的神经索在发光!\"
某个长满机械触手的叛徒欢呼。
祂确实在发光——每根被扯出的神经末梢都迸发着淡紫色闪电,这是宇宙基准参数在崩溃的征兆。
小地的头颅突然漂浮起来。月光般的发丝断裂而开,飞出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
这些是祂当年帮助小地恢复时吹进去的创世之息,此刻全部回归本源。
光点掠过之处,叛徒们的皮肤开始呈现真相:火浆的躯干其实是亿万条互相吞噬的寄生虫,六面生物的每张人脸都在皮下藏着口器。
祂忽然明白了最大的讽刺——这些造物从来不是\"变得\"贪婪,而是从一开始就继承了自己分裂时的残缺。
就像镜子碎裂时每片破镜都渴望成为完整的圆,却只能通过吞噬他者来模拟完整。
他们都是祂。
最后一根神经与骨刺被拔出时,祂听见宇宙胎膜破裂的声音。
火浆正在用祂的声带宣布新纪元,而无数叛徒在分食仪式中变异成不可名状的肉块。
祂逐渐涣散的视界里,小地的光点聚合成模糊人形,轻轻抱住正在结晶化的神明残躯。
在彻底湮灭前,祂的听觉捕捉到最深邃的黑暗里,传来新生的胞胎撕裂自己的声音。
但祂猛的闻到了一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