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中规中矩的宅子,青瓦灰墙,檐角微翘,在外附上一层琉璃,显得熠熠生辉。
包任真脸上写满了兴奋之色,不断给水清秋介绍着宅子的每一处细节,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得意。
“仙子,这地方,你不要看着简单,其实里面大有学问。”
“有传闻,此处原来的主人,是一位通天彻地的大能,不过听说最后引来天妒,这才身殒道消。”
“仙子,你看看那,这里的所有布局,我们都没有移动过。”
说着,他指向一口池塘,池塘正中间有以山石堆砌而成的假山。
假山的形态很是平常,宛如一座座高塔,只不过是其中的布局,却有些怪异,不是这个世界出现过的构造,仿佛遵循着某种天地阵势。
而这些对于眼界颇高的水清秋而言,假山的构造并未显得多么新奇,反而是其中的阵势,让她不禁心头一颤。
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识过的阵法,似道近玄,却又与道完全不同。
凝神细看,目光不断扫过一块块假石,却始终无法完全参透其中玄机。
陪在身旁的包任真察觉到水清秋的神色变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这座宅院可是父亲与他耗费了无数心血,才找来的宝地。
若是估算价值,只怕几十个琉璃镇加在一起,也不足以媲美它的十分之一。
“仙子,可有发现?”
望着逐渐沉浸在其中的水清秋,包任真脸上带着笑意问道。
本是觉得自己开了个好头,却没想到这清冷女子只是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这让他准备好的说辞全部噎在了喉咙里,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凝固。
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包任真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地给自己鼓劲。
在去客房的一路上,水清秋步履轻盈,却一直沉默不语。
反观随行的包任真,仿佛是个天生的话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宅中种种奇处,试图再次引起她的注意。
“仙子,你可知道这宅子里,其实有好多我和父亲都未发现的秘密。”
“不仅仅是这座假山,听说当年这宅子的主人还曾修建过一座地下迷宫。
可惜这么多年,我们仍然没有头绪。
不知仙子有没有兴趣,到时候与我们一同探索一番?”
水清秋脚步微顿,忽然停了下来,正当包任真以为她同意了之时,却发现对方的目光,此时全部落在了房间内那闭眼端坐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粗衣麻衫,除了样貌有些俊朗外,完完全全的一个普通人。
可现在的他,周身居然泛起了一层微弱的金色光芒,这又是怎么回事?
“仙子小心!”
包任真伸手试图去拉水清秋的袖袍,却扑了空。
而在此时,在旁看了许久的包贝瓷叹息一声,来到了儿子身旁,开口劝他。
“你啊,没看出来别人压根就没有搭理你的意思吗,何必自讨没趣呢?”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父亲你难道不这么认为的吗?”
闻言,包贝瓷摇了摇头,见儿子还在那冥顽不灵,便不再多言。
他深知,哪怕没有那昏迷的年轻人,水清秋也不会对儿子多看一眼,毕竟这样的女子,若是没点手段,又岂是随随便便能被他人打动的。
房间里,看着阿牛体表这一层金光,水清秋没有开口打扰,就这么在旁候着。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包任真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阿牛终于睁开了眼睛。
“醒了。”
还未清醒,耳旁就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闻言,他蓦然一惊,这才想起来,在自己的最后一刻,是她救了自己。
想起那之后水清秋可能面对的场景,不由得心头一紧,抬头便对上了那双清冷如霜的眼眸。
“你,你没事吧?”
“嗯,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水清秋微微侧首,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不一样的色彩,与阿牛四目相对,嘴角泛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如春暖花开,沁人心脾。
阿牛一时语塞,又不敢与她对视,只能低头避开她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水清秋捂嘴轻笑,眼里没有丝毫轻蔑,反而是满满的欣慰。
“无妨,虽然被拖入了那个地方,不过好在因为某个傻子做的傻事,我醒了过来。”
某个傻子?
阿牛不解,可当他瞧见女子那含笑的眸光时,心头顿时了然,这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能帮到你就好。”
他挠了挠头,神情局促,却掩不住眼底的关切。
水清秋凝视着他,语气与刚才面对包任真的冷漠完全不同,无比的温柔。
“你体内的气息尚未稳定,需要多休息。”
阿牛一怔,话里藏着的柔情仿佛能在顷刻间融化冰雪,让人心头一颤。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被人打断。
“呵呵,水仙子,如何,相信我了吗?”
包贝瓷带着包任真,缓缓步入房内,笑容满面地问道。
水清秋默然无语,只不过眼中闪烁的神色,表明了她心中的纠结。
阿牛一头雾水,他看了看包贝瓷,又望向水清秋,一时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为何如此融洽,竟然能站在一个屋檐下。
除此之外,包任真,那名纨绔少年居然也出现在了此处,而且还一直盯着自己。
虽然不明白对方的眼神会那么奇怪就是了。
房间内的气氛沉默了许久,水清秋终究还是点头应了下来,无论如何,掣魂宗的人,都是北方的心腹大患,如今有人愿做叛徒,倒是会省去许多工夫。
至于对方是否真心,到时候师伯、师叔会一起过来,由她们定夺就是。
“希望你不是在骗我们。”
“仙子放心,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话落,包贝瓷笑容不减,抱拳一礼,便带着包任真转身离去。
“仙子安心休养,要走的话随时可以,只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求。”
望着这父子俩的背影,水清秋轻轻一叹。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会不会对冰蔟府有什么影响。
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侧头看见阿牛一脸迷茫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底的郁结都淡了几分。
“怎么了?”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为什么那人会带我们来这里?”
闻言,水清秋微微一笑,将其中细枝末节解释了一遍。
待阿牛听完前因后果,眼中顿时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怎么听起来这个包贝瓷似乎并不想杀他们?可自己当时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杀气,又是怎么回事?
水清秋见他面色古怪,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做还有没有其他目的,不过我已经传信回了冰蔟府,想必要不了多久,师伯他们就会到了。”
阿牛默默地点了点头,但心中依然存有疑虑。
因为在刚才,自己其实还有一件事,并未言说。
那就是,此地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召唤着自己。
这种感觉,随着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发清晰,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你醒来我们再走。”
水清秋见他沉默许久未曾开口,还当他是感到累了,也没有在意。
然而就在此时,包任真去而复返,满脸焦急之色。
“仙子,大事不好,父亲让我来告知你一声,他宗门来人了。”
“宗门?”
阿牛嘟囔了一句,把目光投向水清秋,却见她神色骤凝,目光如冰霜般冷冽。
“掣魂宗的人?”
包任真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仙子那不善的眼神,连忙点头,额角已渗出冷汗。“正是!来的是一个人,听父亲叫他宗主,特意嘱咐让我来告知仙子,务必。”
请仙子做好准备,小心应对。”
水清秋紧盯着他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悄然抚过袖中玉符。
无论包贝瓷怀着怎样的目的,现在既然掣魂宗的宗主都来了,那自己绝不可能是其对手,寻得一处藏身之所才是当务之急。
不过好在,包任真来此并不只是为了告知他们这个消息。
“父亲说让我将你们藏好,跟我来。”
包任真话音未落,便已转身疾步朝花园深处走去。
水清秋目光微闪,犹豫再三后,还是拉着阿牛快步跟上。
高空,不知何时残月已然悬挂于上,淡淡的银辉洒落在花园小径上,映出三人匆忙前行的影子。
夜风轻拂,阿牛与水清秋紧随包任真穿行于幽深花径,四周草木无比茂盛,显然许多年未曾修剪,最大的差不多有成年人那么高。
“这里有一间旧宅子,是我们的秘密房间,刚好带你们来躲一躲。”
包任真低声说着,脚步却未停,不断朝前探明方向。
可就在这时,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白发苍苍,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毒辣与狠厉。
“左护法,你可真是给我准备了好一份大礼啊。”
老者在瞧见水清秋的第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