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特部臣伏,沃儿都司的人口增加了近万人,曹金虎写了一封长信,把收服达拉特的过程写得清楚,交给前来送物资的往上汇报。
而这个时候,程风刚送走孙元化,手里还拿着从孙元化那里得来的邸报。
程风回到军管会打开邸报,仔细阅读起来。在儿份邸报中,他看到了陕西巡抚杨鹤的消息。
陕西巡抚杨鹤成功招抚了陕西乱民,乱民头领神一魁,王子顺、张述圣,小红狼、一丈青、郝小泉、掠地虎、龙江水等接受招抚。
匪首王嘉胤、罗汝才、张献忠等逃进山西,陕西民乱暂时得到平息,杨鹤上书表功,受到崇祯皇帝的嘉奖。
“唉,就这么一点点破事,就忙着表功,这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呀。”程风叹息一声,轻轻摇头。
旁边的种花桂英见他如此,不知道邸报上是什么内容,让少爷如此的叹气。
也拿起邸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便是陕西巡抚杯鹤,因为安抚陕西乱民有功,受到皇帝的嘉奖,这是一条很好的消息,少爷为何还叹气?
种花桂英不解,忍不住问道:“少爷,这杨鹤成功安抚暴民,平了陕西乱局,当是喜事一件,少爷为何叹息摇头?”
程风说道:“姐姐看到的只是表象,这杨鹤招抚乱民,不过是治标不治本。陕西民乱根源次在天灾,主在人祸,百姓无以为生,这才起来闹事。
如今虽暂时平息,而杨鹤手里就是那十万的银子,二十万石粮食,坚持不了几个月,他以为花几两银子几袋粮食把那些老百姓诓骗回家就能平安无事!他想得太简单了。
那些百姓回去没有地种,还是吃不了饭,到了明年春天,百姓手里的那点粮食,那几两银子花完,还是要起来闹事。
他未能成功安抚过乱民那还好说,可他都安抚成功过一次,百姓再乱,那他就有了欺君之罪,必死无疑。
更要命的是,他给那些百姓的几两银子,转头又会被地方官用收税的名誉收回去,那些听安抚回家的百姓,感觉到自己被骗了,还会起来闹事。
在加上那些地方官对那些投降的头目不放心,杀降是早晚的事,等到了那时,朝廷信用丧失,再想招安难度就大了。”
种花桂英闻言,心中一凛,又问道:“这都天灾不断,民不聊生,老百姓都已经造过一次反了,那些官府还找灾民收税,这不就是逼着百姓继续造反吗?”
程风点点头,缓缓说道:“姐姐这话就说到点子上去了。这些地方官就是要百姓造反,这样朝廷就会出钱出粮到陕西去平乱,那钱粮到了陕西,大家都可以发财不是。
这杨鹤就是一个言官书呆子,又从未在地方上干过,他哪知道地方官员的龌龊心思。
他就没有好好想过百姓为什么会生乱!只自以为给点小钱把百姓诓骗回家就算安抚成功,这老头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你看着吧,到了明年年底,陕西民乱会愈发不可收拾,到时候他杨鹤的命也就到头了,只可怜受苦的还是那些无辜百姓。”
程风说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只可怜陕西的百姓,被这帮混蛋搞得乌烟瘴气。
也不知道曹金虎那里到底发展的怎么样了?现在已经进入冬天,草原的乱局也将开始,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在那里站稳脚跟?”
种花桂英安慰:“少爷放心吧,曹金虎是有能力的,他带去的那两千护卫装备都很精良,和鞑子打仗不会吃亏的,少爷如果不放心,我明天就安排人去那边看看情况。”
程风笑笑:“我到不是怕他打仗吃亏,就凭他们携带的武器,就不是那些破大刀长矛弓箭可以比拟的。
就算是林丹汗的所有骑兵都去了,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我只是担心他受到我们的纪律约束,在草原上不敢杀戮太重,被那些蒙古人当成软柿子欺负。我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提前把那《能歌善舞器》给他送过去?”
种花桂英疑惑道:“少爷,你说的这《能歌善舞器》是不是你让袁老太爷他们搞的那个叫机枪的武器?”
程风一笑:“对呀,机枪就是这《能歌善舞器》。”
“少爷,你可真会给武器起名字,我见袁老太爷他们测试的时候,把子弹打的突突的,一只机枪的威力赶上咱们上百人放骑枪了,你把如此有杀伤力的东西叫做能歌善舞?”种花桂英差点笑喷。
程风也跟着笑起来:“这机枪射击时的声音,像不像载歌载舞的节奏?没有这个东西出现的时候,草原的民族最喜欢的就是弯弓射大雕,铁骑抢天下。
但是有了这机枪之后,他们就会不爱刀枪爱歌舞,你看着吧,只要这个东西在草原上出现,草原民族很快就会变得能歌善舞。所以我就起了这么个名叫《能歌善舞器》。
种花桂英笑道:“少爷这名字取得新奇,不过这机枪威力如此大,若给了曹金虎,震慑那些蒙古人倒是足够。”
程风摸着下巴思索道:“只是这武器太过先进,若是过早暴露,怕引起朝廷觊觎。但如今草原局势复杂,我又担心曹金虎那边会遇到难以预料的危险,咱们这边鞭长莫及,救援不及。
不行,我们和曹金虎的距离实在离得太远,靠现在的通讯方式实在是太慢了。
必须把无线电通信搞出来,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姐姐,我要去电气组看看,让他们试制的矿石收音机有些眉目了没有!”
种花桂英也站起来:“我们一起去看看,你说的那个神奇的收音机,到底有多神奇?”
程风和种花桂英匆匆赶到电气组,正巧遇见冯小宝正带着一群学生正围着一个简陋的装置忙碌着。
看到程风进来,冯小宝赶忙上前打招呼:“风哥儿,桂英姐你们来了。”
程风笑道:“小宝哥,我让你们试制的那个矿石收音机可有眉目了?”
冯小宝笑道:“已经有了些进展,我们试制了一台,能接收到微弱的嚓嚓声,可一直做不到哥儿所说的可以听到人说话的效果。”
程风眼睛一亮:“你是说你们做出来了,还能听到电流声?”
冯小宝点头:“应该是吧,就是那种吱啦吱啦的声音。”
程风兴奋不已,凑近那个简陋装置仔细端详,并亲自听了喇叭里传出来的嘈杂声。
程风思索片刻后说道:“有这个嘈杂声就说明我们试验的方向是对的,可能是某些关键环节还没处理好,所以才收不到清晰的信号。
或者是矿石收音机和信号发生器的频率没有对好,所以只会出现电流声。
小宝哥,咱们再检查下矿石检波器,看看是不是它的灵敏度不够。还有天线,长度和位置或许也得调整调整。”
说罢,程风便和冯小宝等人一起重新检查起装置来。他们小心翼翼地调试着各个部件,每一个细微的调整都充满了期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检波器的指针调到一个位置的时候。突然,那喇叭里传出了清晰的人声!虽然声音还有些微弱和嘈杂,但众人都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种花桂英惊喜地捂住嘴,眼中满是兴奋。程风也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成功了!就是这个位置这个频段。”
众学生也兴奋了,也没想到还真的可以收到声音,全都围在喇叭前,朝那个操作信号发生器的同学喊:“刘二丫,你接着喊,别停。”
刘二丫也很兴奋,对着拾音器不停的喊“喂,喂,喂……”
同学们仔细聆听着喇叭里面传出的喂,喂声音,确定这声音确实是从喇叭里传出来的,真的奇妙无比。
程风兴奋地说道:“好,有这个基础,再改进一下,无线电通信就有希望了。”
冯小宝也激动不已,“风哥儿,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程风思索了一下,朝刘二丫道:“二丫,你们把信号发生器抬到院子里去试,我们看一看,可以接收到信号的距离有多远?”
“好勒少爷。”刘二丫叫过几个同学,高兴打了信号发生器,抬到了外面的院子里,距离差不多一百多米的样子,再次开始测试。
众人在屋内紧张等待,眼睛紧紧盯着喇叭。没过多久,喇叭里再次传来刘二丫的喊声,虽然声音依旧清晰可辨。大家欢呼起来,这证明在一百多米外还能接收到信号。
随后,他们不断增加刘二丫与屋内矿石收音机的距离进行测试。当距离达到一千米时,声音开始变得弱。
在距离到达两千米的时候,收音机里连嘈杂的电流声都听不见了。
程风兴奋地说:“这效果比我预想的要好,可惜这个距离还是太近,别说是用于陆地通讯,就算用在舰船上通讯它的太短。
看来得改进天线和增加信号发生器的发射功率才行。”
冯小宝兴奋的问:“风哥儿,增加信号发生器,是不是就是把那个线圈做大?”
程风笑笑摇头:“不只是要把信号发生器的电磁线圈做大,还要对信号进行放大,我们需要两个二极管,一个三极管来放大电磁信号。还需要一个电容来过滤噪音。”
冯小宝好奇的问:“风哥儿,什么是二极管?什么是三极管?什么是电容?”
程风耐心解释道:“二极管就像是一个单向的门,只允许电流朝一个方向流动;三极管则能放大信号,就好比把微弱的声音放大变得响亮。
电容就像是电池,它能稳定电流,减少杂波。不过,咱们现在的材料和技术,制作二极管和三极管都有难度。”
冯小宝皱着眉头,有些发愁:“那可咋办,没有这几样东西,信号就没法很好地放大,通讯距离就很难增加。”
程风想了想,说:“我们先从材料上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类似功能的材料来替代。
我把这二极管,三极管,电容的工作原理和需要的材料,制作的图纸画给你们,找不到我说的那些材料,你们就寻找其它的材料试试,看看哪种材料做出来的效果最好?
同时,继续优化天线和信号发生器的结构,说不定也能让通讯距离增加一些。”
“行,只要有方向,我们往那个方向努力总是能解决的。”众人听了,又重新燃起希望,立刻开始讨论如何优化天线和寻找替代材料。
种花桂英在一旁看着,感慨道:“这小小的收音机,背后的学问可真不少。有了这无线电通信,以后咱们和各基地联系可就方便多了。”
程风点点头,眼神坚定:“没错,继续努力,一定能让无线电通信发挥大作用。
咱们要等着无线电做通讯,好像时间有些长。要不你们安排两个人来研究研究有线的电话如何?”
冯小宝听了程风的提议,眼睛一亮:“风哥儿,这有线电话是什么样的?又是个什么原理?”
程风解释道:“有线电话就像咱们现在的矿石收音机,但它是通过电线来传输声音,一端说话,另一端就能听到。
原理嘛,就是把声音转化成电信号,通过电线传过去,再把电信号变回声音。
咱们现在用的电喇叭,前面的喇叭就是收音机,后面的拾音器就是信号发生器,这两种东西的原理大体差不多,对研究有线电话也有一定优势。”
冯小宝兴奋地搓搓手:“照风哥儿这么说,我就懂啦,不就是把电喇叭和拾音器之间的电线加长就是有线电话了,虽然还要拉线,不如无线电方便,但是我们有电喇叭做基础,研究起来肯定比无线电要快得多。”
程风笑道:“正是这个道理。有线电话相对无线电来说,技术难度会小很多,大家知道了有线电话的基础,研究起来一点也不难。
咱们可以双管齐下,一边研究无线电的二极管、三极管和优化天线,一边尝试着制作有线电话。”
种花桂英也赞同道:“如此甚好,这样不管哪个先研究成功,都能解了咱们通讯不便的燃眉之急。”
于是,众人立刻行动起来。一部分人继续围绕着矿石收音机和信号发生器研究无线电通讯,
另一部分人则在程风的指导下,开始着手绘制有线电话机的图纸,记录有线电话的原理和所需材料,准备开启新的研究征程。
在有线电话的设计上程风直接跳过来最早的听筒和话筒分体式的设计,是直接采用了二战之后的听筒话筒一体式设计,既古典又美观。
程风带着学生们忙了好几天。这才把基础设计方案确定下来,剩下来的试验工作就交给学生们去完成了。
就在众人全身心投入研究通讯工具的时候,动力研究也有了新的进展。
方以智自行设计的世界上第一台一千千瓦两相发电机被装进了发电站,更换下来一台四十千瓦发电机。
经过现场测试,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异常,单机扩容算是有了一个大的进步。
炼钢厂的电力总量达到了一千二百八十个千瓦时,最明显的表现就在于电解氧的速度大大的提高了,氧气的压力和密度也有了明显的增加。
炼钢厂在吹氧炼钢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氧气流的压力增强了,这一点小小的变化,却让钢水里的废渣数量大大增加,整个钢材的质量有了明显的提升。
而宋应星那里,双气缸改良版蒸汽机也成功下线,经过测试,运行状态比单气缸蒸汽机平稳多了。
在得知发电厂那里更换下来了一台四千瓦发电机之后,宋应星脑洞大开,竟然想试一试用蒸汽机去带动发电机看看能不能发出电来?
宋应星马上找到方以智,提出来了自己的想法,这也引起了方以智的兴趣,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试一试,把蒸汽机和发电机联合起来。
他们仔细研究了发电机和蒸汽机的构造,经过一番测量和计算,开始动手改造。两人齐心协力,竟真的把蒸汽机和发电机连接在了一起。
一开始,尝试并不顺利,发电机只是发出微弱的电流,还达不到原本发电量的一半。
但他们没有气馁,能经过观察水力发电站的电机运转情况和蒸汽机下的电机运转出来之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发电机的转速太慢,这才发不出电来。
宋应星不愧是历史上有名的发明家,他在思考如何把发电机的转速变快的时候,想起来了机床用的减速机。
宋应星一拍脑门做了一个决定,把减速机反过来用不就是增速机了吗?于是两人还真搞了一台减速机来反着用,结果却发现蒸汽机根本就带不动。
两人经过反复研究,认为应该是增速机的增速倍率太大,才造成蒸汽机卡机死机。于是两人又重新设计了增速机,把蒸汽机输出的转速只提高到了三倍。
终于,在这一次尝试中,发电机成功发出了不稳定但足够大的电流!大家欢呼雀跃,这意味着他们找到了一种新的发电方式。
程风听到宋应星的汇报后,很是高兴说:“宋部长和方组长的这次蒸汽机与发电机组合的尝试,是大家学会自主研究的一个好开端。
你们的这个新尝试,为我们的电气化发展打开了一个新的大门。因为你们的这次尝试,我们有了建火力发电站的可能,就算没有合适的河流,我们也能发电了。
有了这蒸汽机带动发电机发电,以后咱们的电力供应可就更稳定,就可以在各个城市乡镇进行推广。
有了这个可以随时随地都能发电的火力发电机组,我们就算没有足够的耕牛,也可以用电机来制造有线电动拖拉机来代替耕牛。
用电动拖拉机耕地,效果更高,速度更快。这会大大的加快我们开垦荒地的速度,降低农民种地的难度,让很多事情都能更方便地开展!
你们的这个发明,将会被记录在人类科技发展的史册上名流千古。
有人说宋部长和方组长在研究蒸汽机和发电机结合的问题上,浪费了太多的资源,这是不可取的。
我在这里想说的是,在科技研究的这个条路上,大家不要有太多的顾虑,更不要怕失败。
科学研究就是要解决一个个的难题,攻克一道道的难关,一点一点的积累经验,最后才有可能取得成功。
每一个项目的研究上,只要我们做到大胆构想,再小心求证,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即便是失败了也不怕,失败的多了,就更容易成功。
失败是成功他娘,每一次的失败,都是向成功更进了一步。”
程风如此鼓励的话语,让众人受到鼓舞,干劲十足,开始计划进一步优化这个发电系统,争取让它的效率更高,为各方面的发展提供更有力的支持。
看到蒸汽机的进步,程风放心了,这仿制起来就是比现研究来的快,哪怕需要一步一个脚印,也只需要踩一个脚印就行。
等到试制出第三代蒸汽机样品,就可以考虑上火力发电厂和蒸汽机车,也可以规划铺设火车轨道。
一想着铺火车轨道,大少又想起了东北那茂密的森林宝藏,那一棵棵的巨大树木,可都是优质的枕木。
“是要为明年去东北的事情做准备了。”程风开心的去了木器加工厂,给加工厂下了一项任务,先停下其它的生产,集中力量在明年三月前加工出四千道双层窗框和六百道双层木门。
负责木器厂工作的老头熊兴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奇怪的双层门窗,有些不解其用意:“风哥儿,是什么样的房屋这门窗都用双层的?”
程风也不隐瞒,直接说道:“这是为去辽东的队伍准备的,辽东那个地方气温实在是太低,单层的门窗根本挡不了寒风。
所以要搞这种双层的门窗,不但门窗是双层的,那墙都得是双层的夹层墙,不然冬天实在太遭罪了。”
熊兴建惊得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风哥儿你要到辽东去打建奴?”
程风摇摇头表示:“不是,我怎么可能到辽东去打建奴,我只是想到建奴的背后去抢块地盘种人参,养梅花鹿。
当然,这事有别的人去做,不需要我去,我只是需要把他们在那边的衣食住行考虑好,不让他们在那边平白的遭罪就行。”
熊兴建笑了:“我就说嘛,辽东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寒天冻地的哥儿你怎会去那里吃苦头。”
程风接着道:“辽东虽苦寒,但资源丰富,若能在那站稳脚跟,获利无穷。”
熊兴建听了,不禁点头称是。
这时,一位年轻工匠凑过来,好奇地问:“公子爷,这双层门窗和夹层墙真能抵御那辽东的严寒?”
程风自信一笑:“自然,双层结构中间有空气层,能起到很好的隔热保温作用。”
熊兴建立刻安排工匠们加紧制作,还让他们仔细研究程风带来的图纸。
程风又去了农具加工车间,找到罗三,定制了一批适合在寒冷环境使用的超大型回风炉。
不但可以烧煤,更重要的是可以不用改装就能烧木柴。大少为了那片宝藏之地,真的是想尽了办法。
程风忙完这些,刚回到管理委员会,种花桂英见他回来,笑道:“少爷,田川夫人来访,都等你很久了。”
程风心中疑惑:“田川夫人有何事?是郑森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种花桂英摇摇头:“应该不是,我怀疑她是为郑芝龙来的。”
带着这份疑惑,程风快步走进会客室。自从郑芝凤带着郑家人投降之后,程风也只见过田川氏两次,脑袋里早就没有了印象。
但田川夫人可是把他记得牢牢的,虽然好几年没见,见他进入会客室还是被一眼认出。见是程风到来,田川氏忙起身相迎,脸上带着担忧朝程风进礼:“小妇人见过程公子,今日冒昧来访,实在是有事相问,还望小公子见谅。”
程风面带微笑:“夫人请坐,你实在太客气了,有事情找我先问,这是应该的。不知可是郑森同学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田川夫人叹气摇头:“不是郑森的事情,他在学校里和同学的关系很好,没有人欺负他。小妇人坚持来找公子,主要是说他爹的事。”
程风听了,有些惊讶:“哦,夫人今日是为了郑芝龙的事?他给你们带消息了?”
田川夫人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忧虑:“正是。夫君托人带话来说,他不想东躲西藏了,想回来投降。但他担心自己会有性命之忧,想问问程公子能否放他一条生路。”
程风笑道:“夫人说笑了,不是我给不给他生路的问题,而是他自己想不想有生路的问题,只要他愿意放下一切名和利,安安心心做个普通的生意人,他的生路就在面前。”
“公子所言,小妇人没有听懂。”田川氏心有疑虑,又怕自己理会错了意思,害了自家相公的性命,只好直接问。
程风耐心解释道:“关于郑芝龙的问题,我也不和夫人绕弯子,作为夫人的相公,郑森的父亲,他只要回来到我们这里备个案就行,我们不会研究他到底是谁。
但是这个人不能叫郑芝龙,也不能叫郑一官,只要叫这两个名字的人出来了,会让我们很难做。夫人可能理解?”
田川夫人听后,更加的迷糊了,只得起身盈盈一拜:“小妇人愚钝,实在听不明白,还请公子明示。”
程风叹了口气:“就这么说吧,我们需要郑芝龙这个人永远都找不到,只要郑芝龙这个人没出现,他就可能躲在倭国,也有可能躲在大弗郎机,也有可能躲在小弗郎机,反正他藏匿在世界那一个角落都有可能。
我们需要他藏匿于外的借口,所以你相公回来,只要他不叫郑芝龙,不叫郑一官,他叫什么名字都与我们无关,夫人可听明白了?”
田川氏思索片刻,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又是起身盈盈一拜:“小妇人得程公子这般承诺,安心许多。公子只管放心,从今以后我的夫君不是郑芝龙,也不是郑一官。小妇人谢过公子恩德。”
程风点头,又道:“夫人只管放心,只要你家相公是个人才,只要他愿意为我们效力,我们也是欢迎的。你让他放心的回来,只要他不叫郑芝龙,随便他叫个什么名字,我等定当既往不咎。”
田川夫人得了准信,心中欢喜,谢过程风,带着一丝希望离开了会客室。
送走田川夫人,程风这才想起李老爷来,这都晾了他快三年了,不知道这老头还活着没有?
这天,在政治学院给道士们上完政治思想教育课后,程风带着吴正,石达开几人晃晃悠悠的走到了贤和坊。
看看李老爷的院子开着门,门口也没有个守门的,大少暗想,看来老家伙是真的安下心来了。
看看左右两只菜鸟,身后还跟着五六只菜鸟,大少叹息一声,自己身边不缺乏人才,但是缺乏有经验的人才。想把这些小菜鸟变成老鸟,还是的把李老板这个老家伙请出来帮忙。
毕竟干阴谋诡计这一块,目前自己身边也就这老家伙最有经验了。
程风回头看看大门,朝吴钟,石达开吩咐道:“你们几人留在院子外面,不要让其他人靠近,有事我会叫你们。”
说罢抬脚迈进院子,只见院子里花草繁盛,打理得颇为用心。远处的书房里传来阵阵声音浑厚的读书声。
院子中间一棵小树下,一位面白无须的胖老头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晒太阳。
程风轻轻走过去,来到躺椅旁轻声细语的感叹:“李老爷这退休养老的小日子过得可真舒坦,真真是让我羡慕嫉妒恨啊。”
胖老头微微皱眉,把那双被厚重眼翦盖着的三角老眼睁开条缝,斜着眼珠子一看,见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
老头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把那双老眼的缝睁得大了一点:“小兔崽子,两年没见长高了不少,咱家差点没认出来。今日怎么有空到咱家这小院?来看看咱家死了没有?”
程风笑道:“看李老爷这精神头,再活个十年八年的应该是没问题。我收你那点养老钱,看来是要亏本了。”
老头把那双老眼闭上,轻轻叹息:“咱家的全部家当,少数也有一百多万两,才吃了你两年,你就开始叫穷?
就你这破地方的待遇,连个侍候的丫头都没有,除了安全点,睡觉踏实点,没一个地方是好的。
咱家真的很可惜,那上百万两的养老银啊,咱家要活多少年才吃得回来?”
程风笑了,提醒道:“李老爷,你别整天咱家咱家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可别忘了,沈有容沈老爷子也在这个城里住着。
你还欠着他一个儿子的命呢,那天你一个咱家被他认了出来,把你剁吧剁吧喂狗我可保不了你。”
老头这回总算是把那双老眼睁开了:“你这小兔崽子威胁咱家?”
程风笑笑:“我威胁你干嘛?我说的可是实话,在这个城市里,想把你和狗放在一起熬汤锅的人多得去了。
当初被你发配的那些辽东将领的家眷都在这里住着,要是让她们知道了你住在这里,你试试你能不能过得了夜?
你可想好了,可别为了一个称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把你这条老命给葬送了去。”
老头哼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啰嗦,只知道欺负咱家这个老实人,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找咱家有什么事?”
程风嘿嘿笑道:“如果李老爷是老实人,那这天底下就没有几个奸诈之辈了。本公子今日过来,一是看看你死了没有?
第二嘛就是我们要成立一个民营经济调查部门,就如同大明的东厂锦衣卫那样的组织,主要是调查大明各地士绅大族的经济状况。
但是我身边的人都是年轻人,在这方面没有经验。李老爷既然没死,天天在这里晒太阳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出山做个赞画,帮我练一练这些菜鸟如何?”
老头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着程风:“你个小兔崽子,你一个做生意的商人,要这么一个组织干什么?”
程风眼睛一转,说道:“我也不做什么,就是想让他们去打探江南各地士绅豪门的底细,方便我做买卖。”
老头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你是想打探士绅豪门底细,还是想打探江南各地的军情?你这小兔崽子居心不良啊。是不是见北方不安生,有些按耐不住想造反啦?”
程风笑道:“李老爷你开什么玩笑?就大明那个破摊子,到处都千疮百孔的,谁接手谁倒霉,我可没那个闲心去帮别人收拾那个烂摊子。
还打探江南的军情?江南的军情还需要打探吗?从上到下不都是个烂摊子空架子。
我想组建是经济调查部门,无非就是了解各地的经济情况,士绅大族的品行高低,无非是想和他们做生意的时候更好拿捏,让自己的买卖不吃亏而已,真没有别的意思。”
老头冷笑一声:“你这理由也就骗骗别人,可骗不了咱家。不过,你要咱家帮忙组建这个经济调查部门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程风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老头坐直身子,严肃道:“小兔崽子你可记住了,咱家的条件很简单,就是不参与反朝廷的事。
咱家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先帝爷的事,要咱家帮你,你得保证不谋反,若你将来有不轨之心,我定不会相助。”
程风拍着胸脯道:“李老爷放心,我程风对大明绝无反心,我所做的一切不为别的,只求能安稳做些买卖,除此之外真没什么野心。”
老头靠回摇椅,闭上眼思索片刻后说道:“行吧,看在你这两年供咱家衣食无忧,让咱家毫无担心的过了几年舒坦日子的份上,咱家就出山帮帮你。
不过,魏大勋他们几人咱家得带上。另外,你得答应咱家,事成之后,得给咱家找几个漂亮丫头伺候着。”
程风哈哈大笑:“魏大勋他们几个人跟着你那是肯定的,李老爷做事,总要有几个称心的人帮衬不是。
李老爷放心,只要这件事情办得好,本公子保证你老能安享晚年,绝对寿终正寝,不会半道被仇人宰了喂狗。
至于要漂亮丫头伺候,想都别想,在我的地盘上就不允许出现家奴这一类事情,谁家敢养家奴,我就让谁家去挖一辈子的矿。”
老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行了行了,就说一个玩笑话,看把你急的。那行,你把那些菜鸟都叫进来,咱家先看看都是些什么料子。”
程风笑了,转身朝门外喊道:“吴钟、石达开,你们都进来吧,大家进来排成队,让李老爷掌掌眼。”
吴钟、石达开带着其他人鱼贯而入,站在院子里,眼神中带着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家公子要大家站成一排让这个老头看什么?
李老爷在他们面前友复踱步,上下打量着每一个人,时而点点头,时而皱皱眉。
“嗯,要是论体格,这几个苗子还不错。”李老爷摸着下巴说道,“不过,要想干好我们这行,光有体格可不行,还得有脑子,有胆量才行。
不是老夫眼光挑剔,就他们这群人里,就没几个有脑子的,想要调教出来,难啦。”
程风笑道:“李老爷,他们都是新来的,年纪小,没什么社会经验。但是,好在他们都识字,人又勤奋,不怕吃苦。
教起来总归是要容易一些,您多教教他们,总能把脑子练活。”
李老爷哼了一声:“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咱家先给他们上第一课,干咱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观察和伪装。”
说罢,李老爷随手拿起一旁的扫帚,开始清扫院子,动作十分自然,仿佛他本就是个扫地的老头。
扫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指着石达开道:“你,说说我刚才清扫的动作有没有破绽?”
扫地?动作?还破绽?扫地不都一样吗?翻来覆去就那就那几个动作,哪来的破绽?石达开根本就看不明白。只能挠挠头,有些紧张地说:“好像……没什么破绽。”
李老爷摇摇头:“你这小子,观察太不仔细。我刚才清扫时,步子迈得太规整,不像是个普通扫地老头的随意步伐,这就是破绽。”
接着,他又开始给众人讲解如何通过细节去观察一个人,如何完美地伪装自己。
吴钟、石达开等人听得十分认真,眼中满是求知的渴望。
程风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期待着这群小菜鸟能早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老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