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与玫瑰修复室的不速之客市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室藏在展馆西侧的附属楼里,远离主馆的喧嚣。这里常年维持着 22c的恒温、55%的恒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与文物陈旧气息的混合味道,安静得只能听见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微弱风声,以及修复工具偶尔碰撞的轻响。陈砚站在特制的文物修复台前,身姿挺拔,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防静电工作服,袖口整齐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他的面前是一个全透明的恒温展柜,展柜里静置着一柄汉代青铜剑——剑身总长约七十厘米,剑柄缠着早已褪色的深褐色丝绳,剑鞘上覆盖着一层深浅不一的绿锈,部分锈层已经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铜色,在展柜顶部柔和的 LEd灯光下,泛着岁月沉淀的哑光。这是馆里今年最重要的修复项目。三个月前,这柄青铜剑从城郊汉代古墓群中被发掘出来时,剑鞘与剑身几乎粘连在一起,剑身上还残留着三道深达两毫米的划痕,剑鞘末端甚至有一处约三厘米的残缺,若不及时修复,锈蚀会进一步侵蚀剑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陈砚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戴着一副高倍放大镜,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剑鞘上那处 0.3毫米宽的缝隙——这是他连续工作两周后,仅剩的最后一处需要填补的缝隙。他的右手捏着一把特制的微型镊子,镊子尖端夹着米粒大小的纳米级修复胶,胶体能与青铜剑的铜锈成分完美融合,填补缝隙后几乎看不出修复痕迹。镊子悬在剑身绿锈上方,距离缝隙仅有一毫米。陈砚的呼吸放得极轻,胸腔的起伏微不可察,指腹传来镊子细微的震颤感,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修复胶在镊子尖端的细微形变。这种极致的专注,是他从事文物修复工作八年来养成的习惯——每一件文物都是历史的载体,哪怕是 0.1毫米的误差,都可能破坏它原本的风貌,容不得半点差错。修复台前的电脑屏幕上,实时显示着剑鞘缝隙的高清扫描图,图上用红色线条标注出需要填补的区域,旁边的参数面板里,湿度、温度、修复胶固化时间等数据一目了然。陈砚的左手轻轻放在鼠标上,随时准备调整展柜内的灯光角度,确保每一个细节都能清晰呈现在视野里。就在这时,“笃笃笃”,三声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修复室里的寂静。陈砚的身体下意识地一僵,捏着镊子的手微微晃动,修复胶险些从镊子尖端滑落。他连忙稳住手腕,将镊子轻轻放回一旁的工具盘里,这才摘下放大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转过身看向门口。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西装套裙,裙摆长度刚好到膝盖,露出纤细的小腿,脚上踩着一双浅棕色的细高跟皮鞋。她的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发尾微微内扣,衬得脸颊线条柔和;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唇色是淡淡的豆沙色,既显气色又不张扬。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厚厚的黑色文件夹,文件夹边缘夹着几张打印纸,显然是刚从办公室赶过来。女人的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嘴角弧度恰到好处,可那双杏仁眼里却难掩一丝急切,目光快速扫过修复室,最后落在陈砚身上。“您好,我是策展部的苏清鸢,”女人快步走进来,高跟鞋踩在修复室光滑的防静电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清脆声响,与这里的安静氛围有些格格不入,“关于下周开展的‘汉晋青铜特展’,有几个修复进度的问题想和您确认。”她说话时语速稍快,声音清亮,带着一种职场人特有的干练,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生硬。陈砚看着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不喜欢工作时被打扰,尤其是在进行这种高精度的修复操作时——刚才那一下分心,至少让他需要重新调整十分钟的状态才能再次进入专注模式。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常年待在办公室的“非技术派”:精致的妆容、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与他身上沾着些许修复胶痕迹的工作服,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放下手里的工具,走到工作台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白色手套,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的指尖部分因为长期接触工具,已经有些磨损,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尖还残留着修复胶淡淡的透明痕迹,那是刚才调整镊子时不小心蹭到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无尘布,仔细擦拭着指尖的痕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文物。“进度表上周已经提交给策展部了,”陈砚的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与苏清鸢的干练形成鲜明对比,“青铜剑的缝隙填补还剩最后 0.3毫米,下周初能完成封护,不会影响特展的开展。”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多余的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目光落在苏清鸢怀里的文件夹上,没有与她对视。苏清鸢似乎没在意他略显冷淡的态度,她走到陈砚身边,将怀里的文件夹放在工作台上,动作轻柔地翻开。文件夹里夹着厚厚的资料,每一页都用回形针仔细分类,看得出来她是个很细心的人。她的指尖在打印纸上快速滑动,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涂着透明的护甲油,指尖划过纸张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我看到进度表了,”苏清鸢停下手指,指着其中一页纸上的表格,“但根据安保部今天早上提交的反馈,您昨天加班时没有按规定登记修复室的监控权限——修复室属于博物馆的一级安保区域,所有人员进出、操作过程都需要实时监控记录,没有登记权限的话,会影响特展的安保流程审批,要是被上级检查发现,可能会延误开展时间。”她说完,抬起头看向陈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