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想不到,昔日琅琊孔氏的明珠,竟落得如此田地。”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穿窗而入,正是奉命追查孔氏余孽与蒯彻线索的盗跖!
他其实早已盯上这里,本想看看能否钓到大鱼,却没想到看到了这样一幕。
盗跖的出现,让陈翁父子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地。
孔玥看着盗跖,眼中先是惊恐,随即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她知道,自己最终还是没能逃掉。
盗跖看着孔玥那绝望的眼神,摇了摇头,对陈翁父子冷声道:“滚出去!今晚之事,若敢泄露半句,小心你们的狗命!”
陈翁父子连滚爬爬地逃了出去。
盗跖这才看向孔玥,语气复杂:“孔小姐,跟我走吧。殿下或许……会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知道太子殿下并非嗜杀之人,孔玥虽是主犯,但其遭遇,或许另有隐情。
孔玥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已不由自己掌控。从云端跌落泥潭,这其中的滋味,唯有她自己知晓。
……
盗跖将孔玥秘密押回临淄。
孟安得知孔玥的遭遇以及孔氏宗家将其抛弃的行为后,沉吟许久,下令将孔玥暂且软禁,详加审问,尤其是关于蒯彻的信息。
县尉赵康及其同党被盖聂和荆如风联手拿下,连同那名大河帮账房和关键账册,一并被秘密押送至临淄太子行辕。
消息传到郡守王仰耳中时,他正在审阅盐引司的筹建章程,闻讯后脸色瞬间铁青。
手中的毛笔“咔嚓”一声被捏断!
“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王仰低声咆哮,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费尽心机才取得太子信任,得以主持盐政改革这等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正是需要做出成绩、稳固地位的关键时刻。
赵康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参与私盐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被捅了出来,
而且还是被盖聂和那个刚刚归顺的荆如风撞破!
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将他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他立刻下令:“备轿!去行辕!”
行辕偏厅内,气氛凝重。
赵康被捆得结结实实,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王仰赶到时,正看到孟安面无表情地翻阅着那本记载着私盐往来和利益分配的账册。
“殿下!臣有罪!臣御下不严,竟让此等蠹虫混入官府,败坏盐政,臣罪该万死!”
王仰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悲愤,抢先请罪。
孟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账册轻轻放在案上。
王仰见孟安不语,心中更是惶恐,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赵康面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抬起脚狠狠踹在赵康的胸口!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本官待你不薄,你竟敢背着本官做出此等祸国殃民之事!”
“你可知新盐政乃殿下心血,关乎朝廷大计!你这是在掘我大秦的根基!坏本官的名声!”
王仰一边踹,一边破口大骂,状若疯狂,似乎要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发泄在赵康身上。
赵康被踹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却不敢反抗。
“够了。”
孟安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仰立刻停手,再次跪倒,以头触地:“殿下,臣失态,臣……臣实在是被这蠢货气昏了头!”
孟安看着匍匐在地的王仰,眼神深邃。
他自然看得出王仰有表演的成分,但赵康之事,王仰是否真的完全不知情?
他难道不知道吗?
只是,眼下盐政改革刚刚起步,还需要王仰出力。
“王郡守,”
孟安缓缓道,“御下不严,确是你的过失。念你近日操劳盐政,尚有微功,此事暂且记下。”
“赵康一干人犯,交由廷尉府严审,务必查清所有同党,一网打尽!盐政改革,绝不能因几只蛀虫而停滞!”
“你若戴罪立功,将盐引之制顺利推行下去,此事或可既往不咎。”
王仰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殿下宽宏!臣定当竭尽全力,办好盐政,以报殿下天恩!”
他知道,这是太子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若再出纰漏,他的下场绝不会比赵康好多少。
就在王仰心惊胆战地退下,去全力扑在盐政上以图将功补过时,行辕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密室内,孟安亲自提审了孔玥。
数日的囚禁与之前的逃亡生涯,让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孔氏明珠憔悴了许多,但那双眸子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不屈与精明。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阶下囚,但并非没有价值。
“孔玥。”
孟安开门见山,看着孔玥说道:“蒯彻何在?那些使用墨家机关术的人,又是谁?”
孔玥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决定她生死的年轻太子,忽然笑了,笑容带着几分凄然和嘲讽:“殿下以为,我会轻易说出来吗?”
“说出你知道的,或可免你一死。”
孟安语气不变。
“死?”孔玥嗤笑一声,“我现在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家族弃我,天下之大,已无我容身之处。一条贱命,殿下想要,拿去便是。”
孟安看着她,知道她在讨价还价:“你想要什么?”
孔玥目光灼灼地盯着孟安:“我要一个承诺!我若助殿下找到蒯彻,揭穿那些人的真面目,殿下需保我性命,并……允我隐姓埋名,安稳度过余生。”
她知道复起无望,只求活命。
“可以。”
孟安答应得很干脆,“只要你所言属实,且有助于朝廷,孤可以答应你。”
孔玥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蒯彻去了哪里,我并不确切知晓。但他离开前,曾与王仰郡守,有过一次秘密会面。”
孟安眼神骤然锐利:“王仰?”
“不错。”
孔玥肯定道,“就在殿下身份公开,大军合围孔府的前两日深夜,蒯彻秘密潜入郡守府,与王仰交谈了近一个时辰。”
“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蒯彻离开时,似乎……颇为满意。紧接着,他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