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眼前的连云卿，见他眉宇间漾着藏不住的笑意，忍不住轻声开口：“王爷，瞧您今日眉眼间满是欢喜，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连云卿闻言转过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握住我的手，掌心带着温温的暖意。他在我旁边坐下，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说道：“婉儿，今日父皇做的事，可真真是让我打心底里畅快。”
他顿了顿，见我满眼好奇地望着他，才继续笑道：“依我看，父皇定是特意为你出气呢。你还记得昨日宫宴上的事吧？周瑶那副样子，当时我便瞧着不痛快。谁知昨夜宴散之后，父皇竟连夜让人把你教给霖儿的那三百首古诗抄了几百遍，今日天不亮就命人分发到了各府去。”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捏了捏我的手才道：“最妙的是，父皇还特地让人送了一份去周相府，吩咐周相亲自读给周瑶听，还特意告诉她，这些诗全都是你一字一句教给霖儿的。你想想，周瑶昨日还在宴上自诩才学，今日听到这话，脸上该是什么神情？”
阳光透过廊檐的雕花漏下来，落在他含笑的眉眼上，连带着我心里也暖融融的，昨日宫宴生出的那点郁气，此刻竟散得一干二净了。
我闻言忍不住掩唇轻笑，指尖抵着唇角，眼底漾着明晃晃的快意：“这般说来，周瑶此刻怕是正羞愤交加，坐立难安呢。”昨日宫宴上她趾高气扬，自诩京中第一才女，如今被皇上这般不动声色地打脸，想来脸上定是挂不住的。
连云卿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何止是羞愤。方才小厮来报，周相在府中捧着诗卷逐首读给周瑶听时，她当场就面如土色，身子晃了晃竟差点晕厥过去，还是丫鬟扶住了才没出丑。”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光，“而且这事哪瞒得住？不过半日功夫，京城里就会传遍。那些先前围着周府转，把周瑶的‘才学’捧上天的勋贵夫人们，往后再看周瑶，眼神怕是要大变了。”
心头的郁气散去不少，我渐渐敛了笑意，眉头微蹙：“王爷，父皇和您为我出气，我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只是……周相毕竟是当朝元老，在朝中根基深厚，这般折辱他的女儿，会不会让他记恨在心？若是因此惹恼了他，怕是会生出事端来。”
连云卿却满不在乎地伸臂揽过我的肩，将我往他身侧带了带，掌心的温度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婉儿不必忧心。父皇此举，明着是为你撑腰，实则也是借机敲打周相。你瞧他这些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隐隐有结党之势，父皇心里早就存了几分不满。这次借着你的事发作，既全了护短的名声，又能让周相警醒，知道收敛锋芒，正是一举两得。”
我轻轻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熨帖着我的心绪。“有王爷和父皇护着，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连云卿低头，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带着他独有的温度。“你只管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分毫。”说罢，他手臂微微收紧，将我更紧地拥在怀里，温暖的气息将我包裹，驱散了最后一丝疑虑，只余下满满的安宁与踏实。
“婉儿，”连云卿一手端着那盏盛着桂花酒的白瓷杯，另一只手随意搭在紫檀木桌沿，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发出轻响。他抬眼看向我，带着几分探究，又藏着点了然的笑意，“你瞧这酒，色泽澄亮如琥珀，桂香清冽得恰到好处，倒比寻常酒肆的酿品多出几分巧思来。”
说着，他将酒杯微微倾了倾，让酒液在杯盏里轻轻晃荡，金桂的碎瓣随着酒液浮沉，香气愈发浓郁地漫开来，萦绕在鼻尖。“我前几日让小厮去城西采买时，特意问过这‘醉琉璃’的底细。那掌柜的是个精明人，嘴上不肯多说，只道自家老板喜好清静，从不出面。可我瞧着这酒的调法，竟与你在我将军府亲手酿的那坛桂花酒有七八分相似——”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脸上，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语气里添了几分笃定的戏谑：“再说，那酒铺后院种着的几株墨桂，还是之前你让人从江南移栽来的品种，京城里仅此一家。”说到这里，他才将那后半句问出口，声音里带着点揶揄的暖意，“所以，这城西的‘醉琉璃’，怕也不是旁人开的，倒是我的婉儿，悄悄瞒着我，又添了个好去处？”
被他一语道破心事，只觉脸颊腾地涌上热意，抬眼时正撞进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里——那里面有了然，有纵容，还有几分揶揄的温柔，看得我心里越发跳得厉害。
“王爷真是好眼力。”我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羞赧，“这点小事竟也被您瞧得明明白白。”说着便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桌面的木纹，“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喜欢果酒和花酒，觉得清冽爽口，比寻常烈酒合心意些。想着自己鼓捣些新方子，又怕弄出些怪味来惹王爷笑话，便寻了那么个小铺子，悄悄试着酿些玩罢了。”
连云卿闻言，握着酒杯的手轻轻放下，再次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温热，轻轻的捏了捏我的指尖，笑意从眼底漫到唇角：“我怎会怪你？”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倒是瞧你这般藏着掖着，像只偷藏了蜜的小松鼠，反倒觉得可爱得紧。”
说罢，他重新端起那盏桂花酒，凑到唇边浅啜了一口。酒液滑过喉间，他微微眯起眼，像是在细细品味，片刻后才睁开眼，眼底盛着真切的赞叹：“这酒入口甘醇，舌尖先尝到桂花的甜，入喉却带了点清冽的回甘，回味悠长。婉儿的手艺，当真是精湛。”
听他这般说，我心里的羞怯渐渐散去，反倒漾起几分欢喜来。看着他眉眼间惬意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王爷若是喜欢，往后我便在将军府的酒窖里多酿些，桃花酒、青梅酒、等等都酿上几坛，您想喝时随时可取，再不必劳烦小厮去醉琉璃跑一趟了。”
连云卿放下酒杯，长臂一伸便将我揽进怀里，让我靠在他的肩头。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畔传来：“有你这般心思，便是最好的了。”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酒盏，又望向我，“这酒是世间最珍贵的酿品，比什么琼浆玉液都稀罕。”
窗外的阳光正好，我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些，鼻尖萦绕着他衣襟上的皂角香与桂花酒的甜香，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这片刻的宁静与甜蜜，比杯中的酒更令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