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景春熙重重捶向自己的大腿,沉闷的撞击声在无菌室里回荡。掌心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懊悔——她总是这样,满腔热血却把事情搞得更糟。
要是有个帮手...这个念头让她不由自主地喃喃出声:“孝康哥哥,你在哪呀?”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依赖,尾音微微发颤。
“孝康?孝康?世子来了!”周嬷嬷突然睁开了双眼,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挤出这几个字。她枯瘦的手指在床单上抓挠,青筋暴起的手背带动输液管轻轻晃动,似乎想要撑起身子迎接她心心念念的小主子。
“嬷嬷,是我!”景春熙急忙握住老人冰凉的手掌,惊喜地发现那指尖竟有了些许温度。
她小心避开手背上的针头,将嬷嬷的手轻轻放回被单上,“孝康哥哥已经知道您的事了。”药水已经滴了大半瓶,透明的软管里液体匀速下落,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景春熙暗自计算着时间——按照上次的经验,这瓶药水滴完约莫两刻钟,但是外界还不到一盏茶功夫。
嬷嬷的额头触手微凉,高热确实退了。景春熙眼中含泪,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嬷嬷,您总算是活过来了。\"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在无菌室刺目的灯光下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小姐,这是哪?”周嬷嬷茫然四顾,无菌室雪白的墙壁在冷光下泛着不真实的色泽。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这样的地方,怎会是给她这等贱奴准备的灵堂?最多不过一卷草席罢了,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孝康哥哥特意让人把您救出来的。”景春熙边说边观察嬷嬷的反应,故意将\"孝康哥哥\"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看着老人眼中逐渐亮起的光彩。
“等伤好了,您就跟熙儿回庄子住,那里孩子们可多了。”她看见嬷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皱纹密布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喜悦,像是干涸的土地突然迎来了一场甘霖。
\"是世子?是小主子!\"周嬷嬷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立即虚弱下去,\"老奴这条贱命...\"话虽如此,她枯瘦的手指却紧紧攥住了被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些深深刻在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枯萎的花朵突然得到了雨水的滋润。她心里默念着,“是世子,是世子还记着她。”
\"周嬷嬷,您得吃点东西。\"景春熙不等老人推辞,已经快步走向门口。再回来时,手中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粥,浓郁的香气立刻充满了整个无菌室。
她小心地扶起嬷嬷的头,一勺一勺将温热的粥喂进老人嘴里。米粒炖得软烂,肉沫细碎,每一勺都吹凉到适宜的温度。周嬷嬷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但还是一口一口咽下了这救命的食物。
半碗粥下肚,嬷嬷的眼皮又开始打架。景春熙焦急地看着墙上的虚拟时钟——宫宴不知进行到何时,她必须抓紧时间。
\"嬷嬷,\"她轻声唤道,声音柔得像三月的春风,同时从衣襟里取出那块温润的玉牌,青白色的玉质在无影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晕,\"熙儿问您点事。\"
玉牌上的莲花纹路纤毫毕现,每一片花瓣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周嬷嬷突然睁大了眼睛,干瘦的手以惊人的速度抢过玉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是世子的玉牌!太上皇给他的!\"
她浑浊的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死死盯着景春熙,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质问——这贵重之物怎会在此?
\"孝康哥哥说,这莲花可能有蹊跷之处。\"景春熙故意避开老人探究的目光,将\"孝康哥哥\"四个字说得又轻又快。
“事关燕王和世子。”她知道,只要搬出胥子泽和燕王,嬷嬷再多的疑问也会咽回肚子里。
老人对主子的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信仰,不容置疑。
景春熙看着嬷嬷逐渐放松下来的表情,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场危险的博弈,她又一次险胜。
大佛堂确实在太上皇薨逝前的前几年翻修过,“那块刻有莲花的地砖就铺在祭台下,是正中的位置。”
周嬷嬷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她布满皱纹的眼皮微微颤动,干裂的嘴唇开合间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这段话像是早已刻在她骨子里一般,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景春熙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放松。
“不是菩萨的莲花底座?”景春熙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秀气的眉头微蹙,脑海里始终浮现出玉牌上精致的莲花纹路,言语间也在向嬷嬷做最后的证实。
烛光在她清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衬得那双杏眼愈发深邃。
“这是莲花,不是底座。”周嬷嬷突然提高了音量,嘶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兀。
她艰难地支起上半身,灰白的发丝从松垮的发髻中散落,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抓住被褥,“老奴天天跪着擦拭,连每片花瓣上有几道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布满老年斑的手剧烈颤抖着,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当她把温润的玉牌递还给景春熙时,那双布满青筋的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像铁钳般牢牢扣住景春熙纤细的手腕。“小姐一定要帮小主子...\"她急促喘息着,指甲几乎要嵌入景春熙的皮肉,”帮帮燕王殿下...\"
直到看见景春熙郑重点头,那紧绷的身躯才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布满皱纹的眼皮缓缓阖上,嘴角却浮现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换上第二瓶药水时,景春熙注意到周嬷嬷松弛的面容上浮现出罕见的安宁,那些常年紧锁的眉间皱纹舒展开来,干裂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重担。
这让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轻手轻脚地从空间退出,生怕惊扰了老人难得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