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够了。
三日后,阳安城的校场上,十万将士列阵而立,甲胄鲜明,旌旗蔽日。孙健一身银甲,手持长枪,站在阵前;扶苏身着青色长袍,腰悬佩剑,立于旗下。祭旗的鼓声咚咚响起,震得大地都在颤。
“将士们!”孙健的声音传遍校场,“五年前,咱们在阳安城扎下根,为的是活下去!现在,咱们要走出去,为的是让更多人能活下去!记住,咱们手里的刀,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护着种地的犁;咱们脚下的路,不是为了抢地盘,是为了铺就一条能让天下人安稳走的路!”
“杀!杀!杀!”将士们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扶苏拔出佩剑,指向西方:“出发!”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出阳安城,像一条长龙,向着远方的地平线驶去。城楼上,燕姬、李秀才、张婶、苏小宝……阳安城的百姓们站在那里,望着大军远去的方向,眼里含着泪,却笑着挥手。
他们知道,这不是离别,是开始。阳安城的光,将随着这支队伍,照亮更广阔的土地,温暖更多受苦的人。而他们,会守着这片根基,种好田,织好布,等着大军凯旋,等着那个“天下一家”的梦,一点点变成现实。
阳光洒在阳安城的屋顶上,金闪闪的,像无数个希望的光点。水渠里的水还在静静流淌,带着阳安城的气息,向着远方,向着未来,一路奔涌而去。
大军行至阳安城西百里的青石镇,正是暮春时节。镇口的老槐树抽出新绿,树下却跪着一群百姓,为首的老者捧着块写满血字的木牌,见孙健的先锋营到了,老泪纵横地叩首:“将军救命!流寇占了镇子东头的粮仓,还抢了咱的耕牛,再这么下去,夏粮就没法种了!”
孙健勒住马,银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翻身下马,扶起老者,目光扫过百姓们菜色的脸——有人胳膊上缠着渗血的布条,有人怀里抱着饿得直哭的娃,眼神里的恐惧像被雨水泡过的草,蔫得让人心头发紧。
“流寇有多少人?”孙健的声音沉得像磨盘。
“约莫三百来号,”老者哆哆嗦嗦地回话,“领头的叫‘黑煞’,据说以前是楚军的逃兵,手里有刀有弓,凶得很!”
身后的骑兵们早已按捺不住,孙大宝攥着马槊的手青筋暴起:“哥,让我带一队人去把他们剁了!”
孙健却摆了摆手,转头看向随军的扶苏。扶苏正蹲在一个受伤的少年身边,用随身携带的伤药给他包扎,闻言抬头道:“先派人去镇子东头侦查,摸清他们的布防。百姓们饿了太久,先让伙房煮些粥,分下去。”
“扶苏先生说得是。”孙健点头,对传令兵道,“让后营把备用的粮袋卸下来,煮三十锅杂粮粥,不够再从马料里匀些豆子。”
百姓们听到这话,眼里顿时泛起光,连哭声都小了些。老者颤巍巍地给孙健作揖:“将军真是活菩萨……”
“咱不是菩萨,”孙健扶起他,“是来帮你们过日子的。但这日子,得靠咱们自己抢回来。”
入夜后,侦查的士兵回来禀报:流寇把粮仓当成了据点,门口有十个人站岗,粮仓后墙是土坯的,不结实。黑煞正带着人在粮仓里喝酒,看样子没把青石镇放在眼里。
“机会来了。”孙健召集将领们议事,油灯在帐篷里跳动,映着他刀削般的侧脸,“孙大宝带五十人,从后墙挖地道进去,摸到粮仓里,先把他们的兵器缴了。我带主力从正门强攻,记住,尽量抓活的,别伤着粮仓里的粮食。”
“抓活的?”孙大宝不解,“这种杂碎,砍了干净!”
“砍了容易,”扶苏在旁翻看着青石镇的地图,指尖点在镇子中心的土地庙,“但他们以前多是被逼无奈的百姓,收编了能补充兵力,还能让青石镇的人看看,咱们不是只会杀人。”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要让他们知道,跟着咱有活路,反抗咱才是死路。”
孙健点头:“就按扶苏说的办。凌晨三更动手,以火把为号。”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粮仓后墙忽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孙大宝带人挖通了地道,土坯墙塌了个豁口!粮仓里的流寇正喝得酩酊大醉,听见动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地道里冲出来的士兵按倒在地,手里的酒坛摔得粉碎,酒水混着惨叫声流了一地。
正门的孙健见火把亮起,一挥长枪:“冲!”
骑兵们像潮水般涌上去,门口的哨兵刚想放箭,就被连发弩射穿了手腕,弓掉在地上“哐当”响。前后夹击之下,三百流寇没撑半个时辰就全被捆了,黑煞被孙大宝一脚踹在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们敢动老子?老子背后是楚军!”
“楚军?”孙健冷笑一声,用枪尖挑着他胸前的玉佩,“这是阳安城的地界,别说楚军,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守咱的规矩!”
天亮时,粮仓被重新清点,粮食一分没少。孙健让人把流寇押到镇口的空地上,百姓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人扔石头,有人骂脏话,要不是士兵拦着,差点把人活活打死。
“大家静一静!”扶苏站上一块青石,声音清亮,“这些人抢了你们的粮,伤了你们的人,罪有应得。但我问你们,谁以前是正经百姓,是被抓壮丁逼成流寇的?站出来!”
流寇里一阵骚动,有十几个汉子犹豫着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人。其中一个瘸腿的汉子哽咽道:“俺是邻村的,去年楚军抢了俺的地,杀了俺婆娘,俺走投无路才……”
“从今天起,”扶苏的声音传遍空地,“愿意改过自新的,编入阳安军,打仗有军饷,退伍了分田;执迷不悟的,按律治罪!”他指着那十几个站出来的汉子,“你们,去帮百姓们春耕,用力气赎罪!”
百姓们愣住了,随即有人喊道:“扶苏先生说得对!俺家二小子就是被抓去当流寇的,他本心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