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7月12日。
库尔斯克突出部南翼,普罗霍罗夫卡以西的狭窄地域。
天空被硝烟与尘土染成一种病态的昏黄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柴油味、硝烟味、以及一种更令人作呕的、烧焦的金属与血肉混合的刺鼻气味。
这一天,这片原本宁静的麦田与丘陵,成为了人类战争史上最为惨烈、最为集中的坦克绞肉机,一个名副其实的“钢铁坟场”。
拂晓时分,德士兰党卫队第2装甲军与苏什维利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如同两股裹挟着钢铁与怒火的巨浪,轰然相撞。
超过一千二百辆坦克与自行火炮在这片不足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展开了毫无花哨的、最为残酷的近身搏杀。
视野所及,尽是钢铁巨兽咆哮、冲撞、燃烧、爆炸的景象。
德士兰新锐的“虎式”重型坦克与“豹式”中型坦克,凭借其厚重的装甲和强大的长身管火炮,在远距离上占据优势。
苏什维利军的t-34中型坦克群则发挥其机动性和数量优势,以三三制编队,如同狼群般高速冲锋,试图拉近距离,用76.2毫米或85毫米火炮攻击德士兰坦克相对脆弱的侧后。
炮弹呼啸着在空中穿梭,拉出一道道死亡的轨迹。
不断有坦克被击中,炮塔在巨大的爆炸中被掀飞,车体瞬间化作燃烧的铁棺材,殉爆的弹药将舱内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被击毁的坦克残骸阻碍了后续车辆的通道,使得战场更加拥挤和混乱。
麦田被履带碾碎,与泥土、鲜血混合成粘稠的泥沼。
在这片钢铁与火焰的炼狱中,一种并非来自坦克主炮的、独特的爆炸声开始频繁响起,并给苏什维利军坦克造成了意想不到的损失。
在一条干涸的河床边缘,几名德士兰装甲掷弹兵依托着一辆被击毁的IV号坦克残骸,正与一波试图迂回的t-34周旋。
班长,一位名叫卡尔的老兵,肩上扛着一根粗短的、带有喇叭状尾喷管的铁管——正是来自炎国的“40火”(RpG原型)。
“汉斯!装弹!”
卡尔对着身边年轻的装填手吼道,眼睛死死盯着一辆正在三百米外转向、将侧面暴露出来的t-34。
汉斯迅速将一发粗大的、头部呈圆球状的破甲弹塞进后膛,拍了拍卡尔的肩膀。
“装填完毕!”
卡尔稳住呼吸,简单瞄准,扣动了扳机。
“咻——轰!”
一道白烟从发射管尾部喷出,弹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行,精准地撞在那辆t-34的车体侧面上。
一声闷响之后,并非巨大的爆炸,但坦克立刻停了下来,舱盖被掀开,内部冒出浓烟和火焰,两名浑身着火的苏什维利军坦克兵挣扎着爬出,随即倒在田野上。
“干掉了!”
汉斯兴奋地喊道。
“别高兴太早!还有更多!”
卡尔冷静地重新蹲下,示意装填手准备下一发。
类似的场景在战线的多个角落上演。
这种单兵即可操作、造价低廉却能在中近距离有效毁伤甚至击穿t-34侧面和后部装甲的“40火”,成为了德士兰步兵在绝望的坦克海面前,为数不多的、能够有效还击的手段。
它不像“铁拳”那样射程极短,也不像反坦克炮那样笨重,其出现的时机和威力,给冲锋中的苏什维利军坦克集群造成了相当的混乱和损失。
一些t-34不得不更加谨慎地规避,或者寻求步兵的掩护,进攻节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迟滞。
在远离这片地狱的后方指挥部,通过前线传回的战报和零星影像,特勒西终于清晰地认识到了这种他曾经大量采购、却并未完全重视的“二手”武器的巨大价值。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他在指挥部里,对着将领们挥舞着战报,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病态的红晕。
“这种来自东方的武器!它能让我们的步兵对抗俄国人的坦克海!
它如此有效!我们早就该大规模装备!每一个步兵班都应该配备两具,不,三具!”
然而,他狂热的呼喊很快被军需总监冰冷而无奈的报告打断。
“我的元首……我们……我们之前从炎国购买的‘40火’及其弹药,库存已经消耗了大半。
根据战报,仅仅在普罗霍罗夫卡今天上午的战斗中,就消耗了超过三千枚火箭弹。
而我们的生产线……目前还无法完全仿制其关键部件,特别是稳定性和引信部分。
产量……极其有限。”
“那就向炎国买!立刻下订单!有多少要多少!”
特勒西不假思索地命令。
财政官员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元首……帝国国库……为了之前的燃油和装备,黄金储备已经基本耗尽。
我们……我们暂时无法支付如此大规模的新订单。
炎国方面,也明确表示不再接受新的信用贷款。”
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特勒西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白无力的绝望。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目光呆滞地望向地图上那片仍在激烈燃烧的“钢铁坟场”。
他看到了“40火”带来的短暂希望,却更深刻地感受到了资源枯竭带来的、令人窒息的束缚。
他有犀利的“虎豹”,有经验丰富的士兵,甚至有了能够克制敌军装甲洪流的有效武器,但他却没有了维持战争的最基本要素——足够的物资和金钱。
而他的对手,苏什维利,其坦克的产量仿佛没有尽头,如同汪洋大海,一波又一波地涌来,似乎永远也消耗不完。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个人的意志、甚至局部的战术胜利,在绝对的物质和工业实力差距面前,是多么的苍白和可笑。
他有心用最先进的武器去扭转战局,却已经无力支撑起这份野心。
普罗霍罗夫卡的天空依旧被战火映红,钢铁的坟场仍在不断吞噬着生命。
德士兰的进攻锋芒,最终在这片燃烧的麦田上被彻底磨钝。
而特勒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胜利的天平,伴随着苏军似乎无穷无尽的坦克洪流,不可逆转地向着另一端倾斜。
他手握利器,却已无以为继,这才是最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