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得太多了。”秦苍站起身，眼中已然泛起一丝森冷，“而且我怀疑……我们这边出了漏子。”
他说完，没再多解释，转身掀开藤蔓，整个人如影一般消失在晨雾未散的林野之间。
他没有走山路。那条路太熟、太明显，敌人若早有准备，肯定早就设了伏点。他选择绕行，从东南方向翻山，绕过前几日炸毁的防线，再次潜入那片林地背后的陡坡。
他像幽灵一样穿梭在山林之间，泥土被踩得不响，野枝被推开又慢慢回弹，夜风贴着他的耳廓掠过，带着不详的寒意。他脑中始终回荡着小虎那句“他们知道我们的布防”。
他一直以为情报被截，是因为路线暴露或者信号延迟，可现在回想起来，敌人对他们的动向太过熟悉，每一个藏身点、每一条补给路线，都像是被提前勘察过一般。他开始怀疑，这背后不是偶然——而是蓄谋。
谁？
这个念头像一根尖刺插在他心头。
队伍里人虽不多，但个个他都亲眼带过。要说谁有嫌疑，他实在不愿去想。但这一切若真有人在背后动手，那就不是一次误判，而是一场正在发酵的灾难。
他屏住呼吸，从一棵苍老的榆树后潜出，目光在夜色中划过，盯住了不远处那个隐蔽的林口。那里原是他们一处秘密联络点，鲜有人知，更不会主动使用。可昨夜他在山背巡查时，发现那处林口有新翻过的泥土，像是有人刚刚埋过什么。
他趴下身，手掌轻轻按在泥土上，触感发松，显然是近期才挖动过。他抽出匕首，小心扒开上层的落叶与泥层，不出五寸，就触到了一块油布包着的东西。他动作迅速地剥开——是一个小型木盒。
盒子极普通，只有巴掌大小，里头却压着一叠整齐折叠的纸页。他目光一凝，将纸页展开，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字迹——是他们布防图的一部分！更要命的是，在纸张的右上角，有一道极细的红笔记号，那是他和小虎之间用于传递敌军动向的内部暗记！
“果然是内鬼。”他喉头发紧，几乎要把纸撕碎。他再翻开第二张纸，是补给点分布，第三张……是通往后山避难点的路线图，标注得清清楚楚，连拐角都画上了草丛厚度。
“该死！”他猛地咬紧牙齿，指节泛白，眼中杀机毕露。
他忽然意识到，敌人不仅知道他们的动向，还预判了他们的应变机制，这绝非短时间内能掌握的情报。这说明——那个内鬼，已经在他们身边很久了。
更棘手的是，此人不仅能拿到最高级别的线路图，还知道他们的暗记。这意味着，对方不只是简单潜伏在外围的探子，很可能……就是他们核心成员之一。
秦苍只觉得背后冒出一股冷汗，甚至让他那向来冷静如铁的心都泛起一丝寒意。那人藏得太深了，深得让他连怀疑都无从下手。
他低头又检查了盒子里有没有留下痕迹，指缝中突然摸到一截短短的纸边。他抽出来一看，是一张撕角，上头写着寥寥几个字：“三人行动，不必多疑。”
秦苍的眼神倏然一寒。
“三人行动”？
他咬着牙迅速分析。敌人那一夜布下的埋伏人数不止三人，但如果是说这场渗透由三人协同完成，那就意味深长了——一个联络者，一个掩护者，一个内应。
他的呼吸顿时加重，脸上的青筋微微跳动。他开始迅速回想这段时间接触过的所有人——谁来得巧？谁问得多？谁行动时总慢半拍？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右侧的密林深处传来一阵不易察觉的声响——三声极低的鸟鸣，断断续续，却带着某种节奏。他心中骤然一紧，这是他们内部的简易讯号之一，用于夜间联络队伍，但那音调——偏了！
不是他们的人！
敌人学去了他们的信号！
他的呼吸瞬间收紧，身体本能地贴紧地面，缓缓将自己整个融入林下阴影之中。他目光如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果然，一道影子悄然划过林中，步伐迅捷，显然不是普通斥候。那人手持短枪，腰间缠着绳索与信号弹，一身轻装，是标准的渗透兵打扮。
秦苍的眼神，变得更冷。
他缓缓拔出手枪，指尖稳若磐石。下一步，他不仅要追查出那个内鬼，还要顺藤摸瓜，将那“行动三人组”彻底挖出来。
他不信，这山林之中，这群人能躲得过他的眼。
他的心早已冷成铁块，只有那一丝沉沉的执念，如火焰在深处燃烧——
不管你是谁，哪怕藏在我眼皮底下，我都要亲手把你揪出来。
因为只要你还活着，小虎就永远不会安全。
整支队伍，就随时有被一刀捅穿腹地的可能。
秦苍低下身，将那几页图纸重新叠好，用油布封回盒中，又将其埋好，但在上头做了细微记号，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入密林深处。
树影斑驳，夜色浓重，山林像一张深不见底的巨网，将他卷入其中。秦苍的目光极冷，冷到仿佛连夜色都要被冻结。可在那冷意之下，是他一颗如擂鼓般跳动的心——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甚至可以说是孤注一掷。
“这帮人，知道我在查。”他的思绪在脑中飞速转动，“那信号鸟鸣不是警告，是引诱，是让真正的‘他们’知道我已入局。”
他很清楚，他已经被盯上了。他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可能都在某个阴影中人的眼里。而那人……也许现在正藏在他身后某棵树的背面，手中握着一柄枪，只等他露出破绽。
可他不能停。他必须往前。他需要找到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把他们的秘密带回去。否则，连小虎都活不了。
林子越来越密，夜风也越来越冷。他低伏身形，从一堆灌木丛后掠过，忽地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窸窣——像是有什么在地上拖行，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微响。他立刻匍匐下去，贴近地面，用最小的动静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