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天运楼的雕花窗棂,洒在满地狼藉的大厅里。玄甲卫押着柳无殇离去后,楼内终于恢复了片刻宁静,只剩下沈砚之、苏慕言与楼主三人,围着桌案上的紫檀木密盒沉默而立。
楼主用布巾擦去嘴角的血迹,虽面色苍白,眼神却依旧清亮。他看着沈砚之手中的铜钥匙,缓缓开口:“这密盒是当年令尊亲手交给我的,他说布防图关系到江南数十万百姓的安危,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如今你既带回了玄甲哨,又寻得剑谱残页,这布防图,也该物归原主了。”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将铜钥匙插入锁孔。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密盒应声而开。盒内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除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布防图,还放着半块刻着“云”字的玉佩,以及一张泛黄的信纸。
他先展开布防图,羊皮纸上用墨线细致标注着江南各条镖路的关卡、驿站,甚至连山林中的隐蔽小道都一一列明,图中还用朱砂圈出了几处红点,旁边批注着“毒蝎帮据点”的字样。苏慕言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叹:“难怪柳无殇一心想要这布防图,有了它,江南的镖运命脉就全在他掌控之中了。”
沈砚之没有说话,又拿起那张信纸。纸上是父亲熟悉的字迹,笔画刚劲有力,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仓促:“砚儿,若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为父已遭不测。《破云剑法》共九式,除第七式藏于天运楼,其余残页分别由三位故友保管——清风剑派苏掌门、洞庭湖畔的墨老怪,以及金陵城的沈记书斋掌柜。玉佩为信凭,见玉佩如见为父。切记,集齐剑谱后需先寻玄甲卫统领,唯有‘破云九式’与布防图结合,方能彻底铲除邪祟。”
“苏掌门?”苏慕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那是家师!难怪家师一直惦记着寻找剑谱残页,原来他与令尊早有约定!”
沈砚之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父亲的字迹仿佛就在眼前,十年的思念与委屈在此刻尽数涌上心头。他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藏起,又拿起那半块玉佩——玉佩质地温润,边缘刻着细密的云纹,与他幼时戴过的平安锁纹路一模一样,显然是父亲早已准备好的信物。
楼主看着两人的反应,轻轻点头:“令尊考虑周全,知道仅凭你一人难以成事,特意留下故友的线索。如今柳无殇已被擒获,但毒蝎帮的余党仍在,他们必定还会想方设法抢夺布防图与剑谱,你们接下来的路,怕是比之前更凶险。”
“多谢楼主提醒。”沈砚之收起密盒,拱手道,“不知楼主是否知晓,另外两位故友的具体情况?尤其是那位洞庭湖畔的墨老怪,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墨老怪脾气古怪,常年隐居在洞庭湖中心的墨竹岛上,从不与外人往来。”楼主回忆道,“当年令尊与他因一场比剑相识,虽性情迥异,却成了莫逆之交。不过想要见他,需得通过一道考验——墨竹岛上有座竹桥,桥身布满机关,唯有凭轻功踏对竹节方能通过,若是踏错一步,便会坠入湖中,被水下的暗桩刺穿。”
苏慕言闻言,眉头微蹙:“这考验倒像是江湖人的把戏,以咱们的轻功,应该能应付。只是金陵城的沈记书斋,我曾路过几次,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书斋,没想到掌柜竟是令尊的故友。”
“越是普通的地方,越容易藏住秘密。”楼主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色令牌,递给沈砚之,“这是天运楼的通行令,持此令可在江南各城的天运分楼落脚,若遇危险,还能凭令牌向分楼的人求助。三日后我需闭关疗伤,你们若要出发,今日便可准备。”
沈砚之接过令牌,指尖触到令牌冰凉的质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与苏慕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清风剑派就在苏州城西的灵岩山上,离此处不过半日路程,第一站去寻苏掌门,无疑是最稳妥的选择。
两人谢过楼主,收拾好布防图、玉佩与剑谱残页,便起身告辞。刚走到天运楼门口,就看到昨日那名青衣侍从牵着两匹骏马站在巷口,马背上还放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沈公子、苏公子,这是楼主让我准备的。”侍从将缰绳递过来,笑着说,“包袱里有干粮、伤药和几件换洗衣物,楼主说你们赶路辛苦,有骏马能省些力气。”
沈砚之牵着马,回头望向天运楼。朱红大门前,楼主正站在二楼的廊下朝他们挥手,晨光洒在他素色的长衫上,竟透着几分仙气。他心中暗暗发誓,定要集齐剑谱,为父亲报仇,不辜负楼主与父亲的期望。
翻身上马,沈砚之与苏慕言朝着灵岩山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水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山间草木的清香。沈砚之摸了摸怀中的密盒,又看了看腰间的“断水”剑,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知道,前方虽有未知的危险,但只要身边有挚友相伴,有父亲留下的线索指引,他就绝不会退缩。
而此时的灵岩山上,清风剑派的掌门苏振宏正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上,望着远方的苏州城方向。他手中握着半块与沈砚之相同的“云”字玉佩,轻声自语:“沧澜兄,十年了,你的儿子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