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全球的开幕式狂欢余温尚存。
对钟志远而言,此刻最想的,就是和家人、亲友痛快地大吃一顿。
整个筹备期近乎封闭排练,他知晓亲友们已到汉城,却始终未能私下相见。
当晚,他与杨柳青早早等候在新罗酒店的“云中阁”。
“云中阁”是汉城顶级场所,在新罗酒店的园林深处。
气派韩屋主厅内,巨大水晶吊灯如垂云,将暖光倾泻在中央的乌心木巨型圆桌上。两侧呈优美八字形,对称延展两张稍小但材质相同的方桌,共同构成一个能容纳三十来人的核心区域。
整面落地窗外,枯山水庭院的白沙、黑石、古松与婆娑竹影在渐浓的暮色中默然静立。
钟志远牵着杨柳青的手站在落地窗前,静静观赏着庭院景致,等待家人亲友的到来。身着素雅象牙白改良韩服、发髻一丝不苟的服务人员垂手恭立一旁,姿态恭谨无声。
杨柳青穿着宽松的浅米色针织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一段优雅的颈项,气质清冷如兰。钟志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会不自觉地放柔。
包厢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一股青春的气息瞬间涌入!
“花少!我们来啦!庆功喽!”
“杨老师好!”
“哇塞,包厢好大好气派!”
花儿模特们像一群色彩斑斓的雀鸟,叽叽喳喳地飞了进来。她们褪去华服,换上了各式时髦靓丽的便装——短裙、牛仔裤、亮片上衣、棒球服,活力四射,青春逼人。
连带着进来的林子怡、鲁明达等人,也被这气氛感染,显得比平时明亮不少。
曾小倩调皮地向钟志远比了个“心”。
她这一带头,姑娘们也纷纷效仿,朝着钟志远比心。
钟志远看着这群他一手带出来的“嫡系部队”,开怀地一一回“心”,包厢里顿时充满了清脆的笑声、打闹声和年轻人特有的鲜活气息。
包厢门再次被推开,钟家人、林子静和陈蓉一行到了。
钟明华见到钟志远,开心地蹦跳过来:“哥,你是这个!”使劲比了个大拇指,“全世界的这个!”
“志远,恭喜你哇!”钟春香笑哈哈地祝贺。
小钟灵甩开刘芳的手,像个小炮弹似的扑向钟志远:“二叔,我看见你……在……在唱歌!”
钟志远一把将她抱起举高高,小钟灵在空中“咯咯”直笑。
放下她后,钟志远与众人一一微笑招呼,目光触及林子静时,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只呆呆地说了句:“你来了!”
林子静眼中掠过笑意,轻轻点头,无需言语,仿佛回应了他所有未尽的话语。
任晓萍笑着调侃:“喊你钟震宇还是钟志远?”
钟志远佯怒瞪她一眼:“没大没小!”嘴角却微微扬起朝她一笑,随即牵起杨柳青的手,将她带到父母面前,郑重道:“爸、妈,这是杨柳青。”
他如此亲昵而郑重地介绍,众人不免有些讶异。
花儿模特这帮吃瓜群众,立刻低声议论起来。
钟宜荣含笑点头,陈淑贞已高兴地拉住杨柳青的手:“这个女娃子好标致!”
杨柳青虽然听不懂她的赣州话,但感受到她的热情,回以得体微笑。
“志远,可是瘦了毛子?”陈淑贞满眼爱怜地仔细端详儿子。
钟宜荣朗声道:“哪里瘦了?几精神子!”顿了顿,努力憋出个成语,“光芒四射!”
钟志洪一旁打趣:“爸爸都会讲四个字的成语了!”
这话引得钟家人哄堂大笑,其他人看着他们其乐融融,也都笑意盈盈。
钟春香和刘芳拉着杨柳青到一边聊天,钟春香满脸崇拜:“就是你在弹钢琴啊?啧啧,真厉害!”刘芳插话道:“我弟弟第一个对你做出那个动作呢!”三人很快聊得热络起来。
李顺龙趁机把钟志远拉到角落,压低嗓门,满脸八卦的兴奋:“大家都在传……桃子和玛丽,可是怀了你的小鬼?”边说边挤眉弄眼。
钟志远一愣:“什么?她们.…怀孕了?”
陈蓉跟过来,笑着接话:“?嘞,你自己不晓得啊?桃子肚都这么大了,”她在自己肚子上夸张地比划着,“看起来像有五六个月!玛丽倒是看不出肚子,但动不动就呕,怕也有两三个月了。?嘞,你真的一毛子不晓得啊?“
钟志远心头瞬间翻腾起几十个念头,既惊又喜,还有些无措,下意识心虚地瞟向林子静。
林子静正和任晓萍挽着手,在不远处闲适地踱步。
就在这时——
桃子在杉杉加代子的陪伴下出现门口。
灯光下,她圆润的孕肚轮廓分明!
见到钟志远,她甜蜜地唤了声:“旦那!”
钟志远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猛地回过神,两步并作一步冲过去,一声“桃子!!”惊喜地围着她转。
“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不告诉我?”钟志远急切地用日语问。
杉杉加代子一旁笑道:“桃子说要给会长惊喜!”
“惊喜!确实惊喜!”钟志远连声说着,小心翼翼搀扶桃子坐下,又转身向杉杉加代子,诚挚地用日语道谢,“加代子,真心感谢你一直陪着桃子,辛苦你了。”说着还微微鞠了一躬。
杉杉加代子侧身避开,笑道:“我才要感谢会长呢,要不是照顾桃子,我哪有机会看奥运会开幕式,更看不到‘钟震宇’名震世界。”说罢嘻嘻地笑。
其他人虽听不懂日语,看这情景也会都明白了。
“妈,桃子的小鬼是志远的!”钟春香和刘芳同声对陈淑贞说。
陈淑贞看开幕式时还和丈夫惋惜过,觉得桃子这么好的姑娘年纪轻轻就怀孕,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言语间甚至有点替儿子“错过”而遗憾。
此刻真相大白,她和钟宜荣对视一眼,嘿嘿笑个不停:“宜荣,这下我们有个日本孙子了!”
钟宜荣眼中含笑,满意地点点头。
林子静拿了个靠垫过来,轻轻推开钟志远:“笨手笨脚的。”细心地将靠垫垫在桃子腰后。
钟志远心头一暖,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传达着无声的感激。
余光瞥见杨柳青,正温柔地看着他笑。
这时,玛丽悄然出现在门口,露易丝陪伴在侧。
玛丽红唇勾起一抹了然又略带戏谑的笑容,扬声唤道:“mike!”
钟志远猛地抬头,只见她张开双臂扑了过来。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腹部——正如陈蓉所说,丝毫看不出来怀孕的迹象。
“mike!我们有小mike了!”她在他耳边低语,带着胜利般的炫耀,握着他的手按向自己小腹。
隔着平坦的礼服,钟志远掌心触及她微凸的肚子,心中顿时掀起巨浪,激动地将她拥入怀中,“我要个小玛丽,像妈妈一样可爱。”
玛丽激动地吻了上来。
吓得钟志远赶紧轻轻推开她——在这么多中国人面前这般亲热实在不合适。
他尴尬地望向露易丝,“hi,露易丝。”心里打着鼓,担心露易丝看到他和桃子的关系会生气。
不料,露易丝向他投来一个意味深长、带着母性包容的微笑。
这一笑,让钟志远仿佛飘上了云端。
“妈,玛丽的小鬼,也是志远的!”钟春香和刘芳又同声说。
陈淑贞笑得合不拢嘴,“宜荣,美国孙子也有了!”说罢,嘿嘿笑着,满眼爱意地打量着桃子和玛丽,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陈蓉和李顺龙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笑了。
任晓萍担忧地看着林子静,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林子静反过来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开幕式相见时,众人私下议论纷纷,不敢确信桃子和玛丽怀的孩子是不是钟志远的,只有她心里清楚,肯定是他的!
他已向她坦白了一切,只是没想到她们都怀孕了。
当时她心中并非没有波澜,但想到他那句“你不陪公婆,谁陪公婆”,便鬼使神差地原谅了他。况且,连自己的妹妹都对他暗生情愫……
此刻,她目光转向林子怡。
只见妹妹正与摄像同事商议着什么,目光却总是不经意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度,扫向钟志远。
她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钟志远那边正兴奋着,他牵着玛丽让她挨着桃子坐下,絮絮叮嘱:“从现在起,行动一定要万分小心,可不能再毛毛躁躁了。”
玛丽乖巧地点头,像个听话的小女孩。
“好了好了!大家快入席,吃饭最重要!”
钟志远意气风发地拍了拍手,招呼众人落座。
他左手边依次是父母兄弟,右手边紧挨着的座位空着,接着是桃子、玛丽、杨柳青。
林子静帮着张罗两张副桌的座次安排,有意挨着妹妹坐。
没成想,钟志远在那头拍着身边的空椅朝她大喊:“子静,快来!就等你了!”
陈淑贞在一旁笑着招手:“小林,来,和恩妈坐一起。”
这一声“恩妈”,让听得懂赣州话的人先是一怔,继而会心一笑。
“和恩妈坐一起”——这明明白白认定她是儿媳了。
大家都带着看好戏的笑意望向林子静。
林子静的脸颊倏地飞起红霞,林子怡轻推了她一下,她才略显局促地移步过去。
钟志远起身,亲自为她拉开座椅。
林子静略一颔首,大大方方,姿态优雅地坐下。
李顺龙凑近王晓鹏,压低声音戏谑道:“这个钟少,歌唱得绝,种子也播得勤快啊!”
王晓鹏被他逗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杨柳青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捂住嘴,迅速起身冲出了包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子静反应最快,立刻起身跟了出去。
玛丽和桃子对视一眼,也紧随其后。
这四人刚消失在门口,陈蓉便忍俊不禁,朝钟志远挤挤眼:“哟,又多一个!”
钟春香和刘芳相视大笑:“肯定是的!”
“这下正好凑一桌打‘升级’了!”田甜看着钟志远,打趣道。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钟志远,陈淑贞笑得眉眼眯成一条缝:“可是哦?志远?”
钟志远彻底懵了!今晚的连环冲击一波接一波,他恍惚觉得自己像在梦里,只能尴尬地傻笑着。心里却已了然:自打来汉城,杨柳青就格外热情主动,原以为是换了环境放得开,现在想来,她是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他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洗手池边,杨柳青双手撑着池台干呕。林子静轻抚着她的背,温声安慰。桃子和玛丽站在一旁,满眼关切,带着过来人的感同身受,她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又无声地投向赶过来的钟志远,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无声的确认和祝福。
钟志远快步走近,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小心的试探:“怎么了?”
林子静闻声,侧过头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带着一丝了然,一丝无奈,甚至一丝……释然?她没说话,侧身让开,牵着桃子和玛丽的手,低声说:“Let’s go!”像一位温柔的指挥官,带两位姐妹悄然退场。
钟志远激动地双手从背后轻轻环住杨柳青,凑近她耳边,悄声问:“有了?”
杨柳青侧个头,娇羞地看了他一眼,绽放出一个世上最甜蜜的微笑,轻轻点头:“嗯,他听到了……听到了妈妈弹琴,爸爸歌唱!”
“青……”钟志远声音哽咽着,带着沉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沉甸甸的幸福,“太好了……天啊……太好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带着近乎朝圣的虔诚,轻轻、轻轻地覆上杨柳青平坦的小腹。
似乎不够,他又俯下身,在她的小腹上印下一个无比珍重、充满无限爱意的吻。
这一刻,洗手间的灯光仿佛都为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幸福与希望而变得柔和和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