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要攻城了!”,一个亲兵声音发颤地喊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夏军阵前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号令和车轮滚动的巨响。
只见数十匹健马拉动着三十门黝黑沉重的火炮,被迅速推到了阵前,炮口齐刷刷地抬起,冰冷地瞄准了天津城头,尤其是主城门楼及其两侧的区域!
那黑洞洞的炮口,在李继贞眼中不断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大人!危险!”,身边的亲卫队长反应极快,猛地扑上来,一把抱住李继贞,几乎是将他拖着、拽着,踉跄着冲下城楼。
他们刚刚离开城门楼的位置,身后就传来了夏军炮兵指挥官清晰而冷酷的命令:
“目标,城门楼及两侧城墙,霰弹装填!”
“全营齐射!放!”
“轰!轰轰轰轰——!!!”
三十门火炮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这一次,它们喷射出的不是摧毁城墙的实心弹,而是专门针对人员的死亡风暴——霰弹!
无数颗细小的铅弹、铁珠如同泼水般,形成一片覆盖面极广的金属狂潮,狠狠地泼洒在城头之上!
“噗噗噗噗……”
铅弹密集地撞击在垛口、城楼、砖石以及……人体之上!
刹那间,城头上血雾弥漫,碎肉横飞!惨叫声被更猛烈的炮声淹没。那些来不及躲避,或者蜷缩在垛口后以为安全的守军,在这恐怖的金属风暴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轻易撕碎。
第一轮齐射的硝烟尚未散尽,第二轮、第三轮……接连五轮凶狠急速的炮击,如同五把巨大的铁梳,将瞄准的这段城墙来回“梳理”了数遍!
炮声停歇,硝烟缓缓散去,城头上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立的身影,也听不到任何抵抗的呐喊。
只有残破的旗帜在燃烧,只有满地的狼藉和缓缓流淌的鲜血。
幸存的守军不是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就是早已魂飞魄散地躲到了城墙之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也就在这片死寂与硝烟之中,一阵突兀而刺耳的“嘎吱——嘎吱——”声,从主城门的方向传来!
那是沉重的城门绞盘被转动的声音!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天津城的巨大城门,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情愿的滞涩,被从内部打开了!
城门洞开,露出了后面空荡荡的街道。
与此同时,一支约百余人的队伍,人人左臂缠着显眼的白布,如同矫健的猿猴,迅速冲上了刚刚被炮火洗礼过的城头。
为首一人,正是昨日与马岱密谈的陈明远!他无视脚下的血腥与残骸,径直冲到旗杆处,奋力砍断了那面代表大明统治的、已然残破不堪的旗帜。
一面崭新、鲜艳的赤底金龙旗被迅速升起,在天津城头迎风招展,向所有人宣告着这座北方重镇已然易主!
远处,夏军本阵,高高的了望车上。
刘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脸上露出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转身对身旁傲然而立的秦思源躬身禀报:
“陛下,城头升起我大夏军旗,带头者是情报局北直隶司下属统领陈明远,看来,马癀此人,尚知天命,未曾反悔”。
秦思源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座洞开的城门和城头上飘扬的夏字龙旗,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仿佛这一切本就是理所当然。
他轻轻抬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然城门已开,那便进城吧”。
命令迅速下达。
“进城!”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一支早已准备就绪的三千人混编部队,如同决堤的洪水,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向着洞开的天津城门发起了冲锋!
这支先锋部队由一千名装备最精良、经验最丰富的禁卫军和两千名士气高昂的国防军组成。
禁卫军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新式步枪,冲在最前,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国防军士兵紧随其后,负责控制要道,肃清残敌。
钢铁洪流,毫无阻碍地涌入了天津城。这座大明王朝在北方的最后屏障,在震天的万岁声与凌厉的炮火之后,以这样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三个小时后,天津城内的硝烟味尚未完全散去,但震天的喊杀与抵抗之声已然沉寂。
城市的主干道上,一队队垂头丧气的明军俘虏,被绳索粗略地捆缚着串联在一起,在夏军士兵冷厉的呵斥与明亮刺刀的驱赶下,如同蜿蜒的长蛇,缓慢地向城外指定的甄别营地移动。
他们中的许多人衣衫褴褛,脸上混杂着恐惧、麻木与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街道两旁的民居商铺则门窗紧闭,一片死寂。
只有全副武装的夏军巡逻队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在空旷的街道上来回巡视,靴底敲击青石板路的声音,在寂静中传出老远,格外慑人。
不时有士兵小队持械闯入某些深宅大院或可疑屋舍,伴随着短暂的呵斥、哭喊或打斗声,一些被认定为“有嫌疑”的人员。
多是明朝的低级官吏、军中死硬分子或有劣迹的豪强——被反剪双手押解出来,加入到俘虏的行列中。
铁腕之下,秩序以一种冷酷的方式被迅速重塑。
原本象征着大明在天津最高权力的总兵府衙,此刻也已彻底改天换地。
门前那对饱经风霜的石狮子旁,挺立着的是身披玄甲、目光锐利如鹰的夏皇亲卫。
府衙内外,所有原有的吏员、仆役早已被驱逐一空,取而代之的是行色匆匆、身着制服的大夏军官与文吏,他们高效地接管着每一个房间,清点文书,查封库房,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沉默中透着一股新政权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午时刚过,在数百名精锐骑兵的簇拥下,那面最为醒目的、绣着金色龙纹的夏皇帅旗,终于缓缓移入了天津城,最终停在了总兵府衙门前。
秦思源一身轻便的戎装,外罩玄色蜀锦披风,迈步走进了这座刚刚易主的权力中枢。
他并未在意府衙内尚存的些许凌乱,径直来到了原本属于李继贞的签押房——如今已被迅速布置成了临时的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