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孟三眼里的冷光一闪而逝,但还是给宋谨央捕捉到了。
孟山长没有发现孟三的异样。
他不以为意,呵呵一笑,“的确不太像,我爹当初还怀疑过他不是亲生!”
“大哥,别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不是爹亲生的?”
孟三恶声恶气地回道。
孟山长摆摆手,无奈地摇头,“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句玩笑话说不得!我自然知道你是亲生的!”
孟三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宋谨央将一切尽收眼底。
白家,当真邪恶,仗着医术做了多少恶事,多少骨肉因此分离,简直天理不容。
孟山长抱拳一礼,“殿下,让你看笑话了!”
宋谨央轻轻一笑。
今日收获颇丰,目的已然达到,翩然告辞离去。
崔寻鹤看着宋谨央离开的身影,欲言又止,想上前却又不知如何挽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走越远。
随着宋谨央的离开,崔寻鹤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闷,他头一次感觉到,一个人的心可以这么难过。
云沐青也是如此。
今日才知,原来真正和宋谨央有婚约的是崔寻鹤?!
想到宋谨央亲自为他缝制衣衫,亲自送他入学……
心头被一股钝痛来回拉扯,眼底是深藏的无力感。
宋谨央没有回府,半道上改去了落夕园。
正巧赶上孟知秋的名剧上演,落夕园里人满为患,一票难求。
见到里面人山人海的架势,宋谨央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吩咐车夫打道回府,马车外突然响起孟琴笙的声音。
“殿下,您来啦!哥哥给您留着座,请您随我来!”
每当哥哥开戏,她便守在门外。
好不容易见到宋谨央的马车,高兴还来不及,哪能轻易放她离开?
宋谨央跟随孟琴笙的脚步,走上三楼。
不同于楼下的熙熙攘攘,三楼安静雅致。
“殿下,哥哥在三楼有一间独用的屋子,那里正对着戏台,清雅安静,无人打扰,以后您若想看戏,只消去那里即可。”
推开屋门,果然清静。
偌大的厢房,摆着满满一屋子的戏服。
靠近窗口的地方,摆着两张贵妃椅和一张几案。
此刻的几案上,摆着新鲜的瓜果、小食,茶壶口也冒着热气,显然刚刚泡上茶。
宋谨央停住脚步,“琴笙,这里原本是否招待别的客人?若是不方便,我就不打扰了。”
琴笙捂着嘴笑,“殿下,这本就是哥哥为您准备的。”
阿留瞪大眼睛诧异地问道:“孟大家的怎知殿下今日会来?”
琴笙笑得更欢。
“哥哥哪里能未卜先知,他不过是每日都备着东西,保不齐殿下哪日就光顾了呢!”
一听这话,阿留便是一惊。
孟大家的,想得也太周到了吧。
想着想着,看向宋谨央的眼里便带了丝担忧。
宋谨央像是无所觉,坦然地冲琴笙一笑。
“那就多谢孟大家的!”
琴笙面上带笑,心里却深深地叹口气。
哥哥的心思,她能揣摩一二。
但是,宋谨央是大公主,就算哥哥拿回了身份,成了孟家三爷,终究还是白身。
而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大公主清澈的眼睛,一览到底,无所隐藏,对哥哥并无半点情谊。
为哥哥感到遗憾的同时,不得不接受现实。
掩起眸中的失落,她笑吟吟地招呼着宋谨央坐下。
两人并排坐在窗前,阿留静静地推门而出。
戏台上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
戏,开场了。
宋谨央眸光看向戏台,说出的话却令孟琴笙眸光倏变。
“宋王府即将举办‘赏菊宴’,让你哥哥想法参加宴席。”
孟琴笙笑了,“殿下有所不知!宋王妃爱听戏,尤爱看哥哥的戏。每年此时,都会请戏班子过府。”
突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原来,孟知秋登场了。
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花旦扮相的孟知秋,莲步轻动上了台。
他不经意地抬眸,在看到宋谨央时,身子微微一震,不着痕迹地起了个份儿,获得满堂喝彩声。
台上下起了荷包雨。
无数看客解下身边荷包往台上扔。
宋谨央入乡随俗,也从身侧解下荷包,扔上戏台。
荷包刚刚掉落戏台,孟知秋正巧赶上前来,裙裾掩住荷包。
借醉醺醺的姿态,一脚将荷包踢进了后台。
小厮机灵地飞身拾起荷包,塞进自己怀里。
这一番动作,快如闪电。
台下观众一无所觉,认为孟知秋演得逼真,纷纷拍手叫好。
宋谨央也笑着拍手助兴。
琴笙却读懂了孟知秋的举动。
大公主抛下的荷包,哥哥当真上了心。
宋谨央看了半场戏,便起身告辞。
她来本是为了传信,看半出戏,已是极限。
琴笙没有挽留。
她恭敬地送宋谨央出门,急急忙忙赶往后台。
果然,哥哥手捧着荷包,眼神婉转。
眼底的愁绪一览无遗。
戏班主闯了进来,“小祖宗,开场了,该您上啦!”
孟知秋回了神,把荷包小心翼翼地塞入袖中,起身看台上行去。
这一出戏,演的是贵妃伤情。
孟知秋婉转啼吟,唱得那叫一个绝。
台下观众哭声震天,一个个红着眼眶抹着泪,沉浸在孟知秋的悲情中无法自拔。
孟知秋演到动情处,眼泪涌了上来,心底浮着一层不知名的情绪,上不上下不下,堵得他心慌。
他卖力地唱着,似乎只有唱戏才能让心舒坦起来。
这一出戏,从此成为爱戏看客心头的朱砂痣。
当孟知秋再也不唱戏后,人们还在议论他当年的那出贵妃伤情。
宋谨央回府时,路过武安侯府。
府门深锁,萧条寂寥。
她放下帘子,懒得再多看一眼。
马车驰入二门。
刚下车,便看到宋梁等候在车旁。
“央儿,你回来啦!”
宋梁的声音小心翼翼。
宋谨央屈膝一礼,“义父!没想到您做生意在行,打人也挺拿手的。”
宋梁尴尬,委屈地举起手,指着手背上的一处红肿,“央儿,为父受伤了,打人并不拿手!”
宋谨央冷哼,“说您胖,您还喘。”
宋梁自知理亏,不敢再辩解,跟着宋谨央向后宅走去。
“我这不是,替你打抱不平吗?”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奴才秀秀,给大公主请安。”
宋梁听到这个声音一惊,回过头去一看,眼睛顿时瞪得比铜铃还大。
“你,你,你,是金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