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清楚,陵希撞墙身亡的戏码,不过是太子手中的棋子。可这棋子落得太狠,血腥味都溅到了大理寺的青砖上。
太子满意地点头,伸手虚扶:“吕大人请起。此案便拜托了。”
“您言重了,殿下。”
太子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过百里志泽的额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马蹄声渐远后,百里志泽才缓缓起身,望着空荡荡的长阶,忽然觉得后槽牙发酸——陵从之死得干脆,却把烂摊子全丢给了大理寺。
牢狱中,铁链撞击声骤然响起。陵希发了疯似的撞着牢门,嘶哑的喊声刺破夜幕:“让我见父亲!我要见父亲!”
百里志泽捏着酒壶的手紧了紧,抬脚往监牢走去。灯笼昏黄的光晕里,他看见陵希披头散发的模样,左眼下方的淤青未愈,又添了新伤,像极了困兽。
“陵将军。”百里志泽将酒菜推过铁栏,“喝口酒,消消气。”
陵希猛然扑过来,铁链哗啦作响:“是太子让我娘死的!你们都是同谋!”他的眼神猩红,直勾勾地盯着百里志泽,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百里志泽抿了口酒,舌尖泛苦:“令堂临终所言,你当真要推翻?”这话像一记重锤,陵希浑身僵住,跌坐在地。百里志泽望着他颤抖的肩膀,忽然想起白日里陵从之撞墙的模样——那老太太眼里的决绝,倒比这满朝文武都要狠。
顾府内,白纱帐幔随风轻扬。顾云芷斜倚在临窗软榻上,指尖摩挲着兵书的边角,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春桃端着酪浆进来,见她蹙眉沉思的模样,轻声劝道:“姑娘,夜深了……”
“陵从之死了。”顾云芷突然开口,声音平淡得可怕。春桃手中的银盏险些落地,她不敢置信:“怎么会?好好的人……”
“是局。”顾云芷合上兵书,起身推开窗。夜风卷着细雨扑进来,打湿了她鬓角的碎发,“她太清楚太子和陛下的脾性了。若不把皇后拖下水,陵家满门都得陪葬。”她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宫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后腹中的孩子,终究成了催命符。
顾云芷转身吩咐:“去,把消息传给辰王。”
南枝愣了愣:“可这…”
“皇后不会坐视不理。”顾云芷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陵希活着一日,她便如芒在背。而信王……”她顿了顿,窗外惊雷炸响,“他的舅父欧阳瑾也该有所动作了。”
夜色渐深,大理寺狱中的陵希仍在盯着那壶酒。按我说的做,保你妻儿周全。”
一滴泪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陵希忽然笑了,笑声凄厉,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他终于明白,从母亲踏进太子府喝下那杯茶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了棋盘上的死子。而皇后,不过是太子手中最锋利的刀。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京城的青石板路。顾云芷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陷入沉思。她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符家、陵家、皇后、辰王…各方势力早已暗流涌动。而真正的惊涛骇浪,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