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差”虽然人多势众,但面对着群情激奋的村民,很快就落了下风。
混乱中,一名假差趁乱掷出一支火把,欲烧毁酒馆的账房。
账房里存放着酒馆的账簿和各种重要文件,一旦被烧毁,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柳三婆眼疾手快,甩出随身携带的药囊,将火把扑灭。
药囊炸裂,里面的药粉遇火,竟然腾起一股刺鼻的白烟。
“小心,有毒!”有人惊呼道。
陈皓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那股白烟的味道,心中一动:“这是万记酒坊后厨常用的熏鼠药!你们不是官差,是厨房跑堂换的皮!”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村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官差,而是万记酒坊派来的奸细!
那些“官差”的身份被揭穿,顿时慌了手脚。
他们知道,一旦落入村民手中,恐怕就难逃一死。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最终,两名假差被擒获,其余人则趁乱逃脱。
陈皓命人将那两名落网的假差押到酒馆后院,亲自审问。
在严刑逼供之下,那两名假差很快就交代了实情。
他们供认,幕后指使者是李府的管家老杜,而指令则来自“静先生已除,速行清场”。
听到这个消息,陈皓的他知道,李万合父子已经彻底疯了,竟然敢冒充官差,简直是胆大包天。
然而,陈皓并没有急于公开真相。
他深知,现在还不是和李万合父子彻底决裂的时候。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更充分的准备。
“赵秀才。”陈皓再次看向赵秀才,“麻烦你以‘北岭士绅联名’的名义,上书府台,称‘奸人造伪令扰民,恳请彻查冒牌公差来源’。”
赵秀才闻言,立刻明白了陈皓的用意。
他点点头,说道:“陈掌柜放心,学生这就去办。”
陈皓顿了顿,又补充道:“将奏折副本,托商队送往巡按行署途中必经的茶楼、客栈张贴。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他还让小李子扮作游方郎中,沿路散布消息:“听说了吗?有人拿假印抓人,就为了盖住地下的红泥。”
陈皓要让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李万合父子的恶行。
他要掌握舆论的主动权,占据道义的制高点。
当夜三更,寂静的北岭村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撕裂了雨夜的宁静。
一名浑身湿透的驿卒,像是被狂风卷进皓记酒馆,踉跄着跌倒在地。
他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泥水,紧紧攥着一封被雨水浸湿的密信,气喘吁吁地递给陈皓。
陈皓接过信,展开一看,昏黄的油灯下,几行字迹映入眼帘,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焦灼与不安——真钦使已于今晨突破拦截,改走小路,现距北岭仅二十里,随行仅有两名亲卫。
看完信,陈皓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寒冬腊月的冰霜。
他将信纸在烛火上烧成灰烬,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低沉而有力:“柱子!张铁匠!吴捕头!”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立刻上前,神情肃穆。
“敌人知道瞒不住了,狗急跳墙,必在半路设伏,杀人灭口!”陈皓的声音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在酒馆里回荡,“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官来护我们,得我们去护住官!”
他走到墙角,从一个不起眼的陶瓮底部,摸索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钥残片,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块残片,是他多年前无意中得到的,一直被他视若珍宝,藏于隐秘之处。
陈皓凝视着手中的铜钥残片,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一回,我们要让钦使亲眼看见……谁给的刀。”
他将铜钥残片握得更紧,掌心传来冰冷的触感。
陈皓转身走向内堂,留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还沾着血……”
陈皓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划破了夜的沉寂。
他环顾四周,十二名精壮村民,个个面色坚毅,手中紧握着猎弓、绳索、铁叉,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武器,也是守护家园的决心。
“走!”陈皓一声低喝,率先冲入漆黑的雨夜。
北风呼啸,吹得树木发出呜咽之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哀鸣。
雨水毫不留情地拍打在众人的脸上,汇成一股股冰冷的溪流,顺着脖颈流淌进衣领。
吴捕头身形矫健,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不时停下脚步,指点着前方的地形:“陈掌柜,这黑松岭地势险要,两山夹道,中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通过,的确是设伏的好地方。而且这里地处偏僻,向来没有官军巡防,那些人定会选择在此动手。”
陈皓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两侧山壁陡峭,怪石嶙峋,丛生的灌木如同张牙舞爪的野兽,隐藏着无尽的杀机。
“张铁匠,你的绊索和滚石准备好了吗?”陈皓沉声问道。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放心吧,陈掌柜!俺老张亲自布置,保管他们有来无回!”他拍了拍手中的铁锤,发出“咚咚”的闷响,仿佛在宣告着敌人的末日。
众人加快脚步,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了黑松岭隘口之上。
陈皓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各自找好位置,隐蔽起来。
他自己则猫在一棵茂盛的灌木丛中,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周围只有风声、雨声,以及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寒意仿佛要渗透到骨髓里。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火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陈皓精神一振,知道敌人来了!
他握紧手中的猎弓,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团火光,心中的杀意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
火光越来越近,渐渐地,一乘青帷小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轿子四周,簇拥着四名手持利刃的护卫,小心翼翼地护送着轿子前行。
“就是他们!”陈皓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缓缓拉开弓弦,瞄准了最前方的一名护卫。
“放箭!”
随着陈皓一声令下,无数箭矢如同骤雨般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整个山谷。
“啊!”
两名护卫猝不及防,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箭矢射成了刺猬,倒在血泊之中。
轿夫吓得魂飞魄散,扔下轿子,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
“哈哈哈哈!陈皓,你终于还是来了!”
一阵嚣张的狂笑声划破了夜空,只见李少爷手持劲弩,带着一群家丁打扮的恶奴从两侧的树林中冲了出来,面目狰狞,状若疯狂。
“表叔不来北岭,那就死在路上!给我杀,一个不留!”李少爷怒吼道,手中的弩箭对准了轿子的方向。
“滚石,落!”
陈皓一声呼哨,埋伏在山顶的村民们立刻推动早已准备好的巨石。
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巨大的石块裹挟着泥土和碎石,如同天崩地裂般砸向谷底,将李少爷等人的退路完全封死。
“张铁匠,断桥!”陈皓再次下令。
“得嘞!”张铁匠应了一声,抡起手中的铁锤,狠狠地砸向连接山谷两侧的木桥。
只听“咔嚓”一声,木桥应声断裂,化为无数碎片,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中。
李少爷等人顿时陷入了绝境,进退不得。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陈皓竟然早有准备,在这里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
“放箭,给我射死他们!”李少爷气急败坏地吼道,手中的弩箭不停地发射,企图阻止村民们的进攻。
然而,村民们占据着地利的优势,居高临下,箭如雨下,射得李少爷等人抬不起头来。
吴捕头身手敏捷,如同猿猴般从山顶飞跃而下,直扑李少爷而去。
他一把抓住李少爷手中的弩机,用力一夺,便将弩机抢到了手中。
“李少爷,你的死期到了!”吴捕头怒吼一声,挥拳打向李少爷的面门。
李少爷惨叫一声,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
他捂着脸,连连后退,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喊杀声、惨叫声、兵器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般的乐章。
然而,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在陈皓等人的英勇反击下,李少爷等人很快便溃不成军,四处逃窜。
“不要追了!”陈皓制止了想要追击的村民,沉声说道,“我们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钦使!”
他走到轿子旁,小心翼翼地打开轿门,只见一名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官员正蜷缩在轿子里,瑟瑟发抖。
“大人,我们是北岭村民,是来保护您的!”陈皓语气温和地说道。
那官员抬起头,看了陈皓一眼,
“柱子,背上他!”陈皓吩咐道。
柱子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那官员背了起来,向着山谷深处走去。
就在这时,一名受伤的护卫艰难地爬到陈皓面前,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大人……藏了巡按印……在鞋底……”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