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庐图这人是个安全稽查员。有一天,他到“永废车厂”来鉴定熔炉爆燃事故的责任。这熔炉前一晚突然爆燃,三个学徒工在800摄氏度的引擎舱里直接汽化了。匡庐图刚伸出手碰到那台自燃的V8引擎,嘿,那焦铁一下子就冷却了。灰烬里居然浮出一张塑封完好的驾校准考证,照片上的人正是三小时前被烧死的学徒工郑小海。匡庐图忍不住嘟囔了句“见鬼……”,他刚捻起这证件,照片就褪色泛黄了,郑小海那笑脸扭曲成了焦炭骷髅,眼眶里还淌出黑色的油污。废铁堆深处还传来活塞空转的嗡鸣声,这事儿可太邪门了。
匡庐图把那证件放进证物袋,没想到证件渗出了油渍。他用镊子去夹的时候,黑油一下子就爬上了镊尖,在报告书的空白处蚀刻出“潘改数”三个字。他赶紧调取熔炉记录,发现车间主任潘达说“温控仪故障”,可监控显示爆炸前他正篡改压力阀数据。更奇怪的是,引擎残骸里卡着半枚齿轮扳手,上面刻着十年前失踪的高级技工程锐的名字。匡庐图摸着灼痛的掌心,三道活塞环状红痕正在皮下凸起,他心里直犯嘀咕:“程锐的工具咋会在新熔炉里呢?”
到了深夜,匡庐图掌心的烙印剧痛起来。他掀开被褥一看,掌心的红痕变成了转动的金属活塞,皮肤下还窜出带着机油味的黑烟。他赶紧冲到洗手池去冲洗,这水流里居然传出金属摩擦的人声:“缸压……不足……”。镜子上凝结出一层油膜,浮现出三具熔化的躯体,正是昨天死去的人!他们胸腔插着断裂的曲轴,牙齿被高温焊死,颌骨开合着重复:“潘……增压……”。油污滴到洗手池里,积水突然像冷却液一样沸腾起来。
匡庐图找老技工打听程锐的齿轮扳手。老技工摸着扳手说,潘达当学徒的时候,程锐告发他偷卖厂里的铂金火花塞。那晚潘达说师父“跌进废车压缩舱”,可在压缩机里捡到了这枚扳手,齿缝里还残留着人体组织。匡庐图翻转扳手,油污从螺纹渗出,拼出“800c”,正是昨天熔炉的精确温度。这时候,车间突然响起引擎空转声,所有报废车的排气管喷出腥臭黑烟。
潘达的别墅被金属鸣响笼罩着。浴室花洒喷出铁锈渣,在他后背凝成活塞图案;床垫弹簧穿刺床单,绞出人形凹痕。潘达疯狂地抓挠,油污却渗进他的毛孔,在脊柱烙下“800”c。他气得抡起高尔夫球杆砸向电视,屏幕裂纹中突然射出滚烫冷却液,把他右腿烫出了白骨。油烟在血腥中凝成程锐的脸,说:“……该压缩了。”
匡庐图找到程锐的维修日志,上面记载着:“高温金属可记录生物电信号,死者意识将依附轴承重生。”最后一页被油污覆盖,能隐约看到“潘关闭压缩舱逃生阀……齿轮卡住退路……我好烫……”。车库温度一下子就升高了,所有车头灯自行点亮,光柱在墙上拼出废车场地图,地下报废库被红光标注。匡庐图掌心的活塞转速突破了红线。
匡庐图来到地下库,中央立着初代液压压缩机,液压杆上吊着三具铁骨,正是昨天死去的人!焦黑的骨架随着引擎声震动,像曲轴连杆一样摆动。匡庐图说:“他们在重演程锐的死法……”。他撬开压力阀,里面的轴承咬着一截指骨。油污顺着阀体滴落,在地面汇成钢印:「引潘入瓮」。这时候,头顶传送带传来潘达的惨叫,油污正把他拖向压缩机。
潘达被油污按在压缩机前。压力表飙到“800”,液压杆伸出锈蚀的巨掌,把他的脊椎按向进料口。潘达吓得眼球凸出,毛孔渗出熔化的铁汁,喊着:“师父……饶命……”。压缩机轰然启动,既没电力也没液压油,可排渣口喷出三股炽红铁流,在空中扭成程锐和死者的金属面容,还嘶吼着:“感受我们的压强吧。”铁流人脸直接灌入潘达的七窍。
潘达在800摄氏度的体内铁水中碳化了。他的皮肤像焦漆一样剥落,露出赤红的合金骨骼,最后爆成一滩沸腾的钢渣。油污瞬间蒸发,匡庐图掌心的活塞也停止转动,只留下齿轮状的淡疤。初代压缩机彻底坍塌,轴承间滚出一枚铭牌,上面写着:「程锐,特级技工,1988 - 2015」。油污人形在钢渣上鞠躬,随着尾气黑烟消散了。
结案报告写着“金属自燃”,可匡庐图把程锐的铭牌焊在了新熔炉上。当天夜里,新引擎灰烬中浮出清亮机油,汇成微笑的人形。焦铁上缓缓蚀刻出一行钢印:「正义的缸压,永不熄火」。匡庐图握紧齿轮疤痕,听见排气管传来平稳的怠速声,这故事也算是有了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