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黄少可捏着维修单,站在老城区的巷口。青石板缝里的青苔湿漉漉的,泛着潮意。维修单上写着“福兴里3栋201,李桂兰老太太,钨丝灯频繁熔断”,雨水把单子上的字浸得有点模糊。
黄少可踩着那吱呀作响的楼梯往上走,走到门口,发现门没关严,屋里透出昏黄的光。他喊了声:“李姨?我是社区派来修灯的。” 老太太颤巍巍地拉开门,手里紧紧攥着个褪色的手帕,眼角的皱纹里全是不安,说:“小师傅,你可得帮我好好看看,那灯邪乎得很呐。” 客厅天花板上挂着盏老式白炽灯,玻璃罩子蒙了一层灰,里面的钨丝就像根晒干的蛛丝。黄少可搬来梯子,刚拧下灯座,突然“啪”的一声,钨丝在他指尖爆成一团火星,刺眼的白光一下子填满了整个房间。 再看墙上的光影里,竟然映出个女人的轮廓。这女人悬在半空中,脚尖离地面半尺,脚边还摆着个翻倒的木凳。影子的脖子上有道深深的勒痕,随着灯光闪烁,好像还在慢慢摇晃。 “啊!”老太太尖叫着扑过来,一把抓住黄少可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他肉里去了,大喊:“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黄少可赶紧扶着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老太太手还抖个不停,手帕都被揉成了团,说:“小师傅,你别笑我迷信啊,二十年前,这房子里死过人。” 老太太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座,声音就像被风刮过的旧报纸一样:“那女人叫林秀梅,是陈建国的老婆。陈建国做建材生意发了财,就跟个年轻女人勾搭上了,要跟秀梅离婚。秀梅不肯,他就把秀梅赶了出去。后来秀梅走投无路,回到这房子里,就在那根房梁上上吊了。” “从那以后,这灯就老是断。每次断的时候,墙上都会有她的影子,就像今天这样。”老太太抹了把眼泪,“我搬来的时候,房东没说这事。要是早知道,我打死也不会住这儿。” 黄少可抬头看了眼房梁,上面还留着道深色的痕迹,就像根没愈合的伤疤。他摸出手机,对着灯座拍了张照片,心里凉飕飕的。
第二天一大早,黄少可带着工具又来到了福兴里。他搬来梯子,仔细检查灯座。金属外壳上凝着层水珠,里面的接线头都氧化发黑了。他拧下螺丝,突然摸到个软软的东西。 摊开手一看,掌心里躺着几根黑色的头发,发梢还卷着,像是被人用力扯下来的。黄少可心跳一下子加快了,他抬头看向房梁,房梁上空空的,但好像有股无形的气息在那儿游动。 “啪”的一声,灯座里的电线突然冒出火花,黄少可本能地缩回手。就在这时,墙上的影子又出现了,这次更清楚,是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脸正对着他,眼睛里流着两行血泪。她的嘴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可就是没声音。 黄少可吓得从梯子上摔了下来,还撞翻了旁边的桌子。桌子上的相框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他捡起相框,里面照片上是个笑容温柔的女人,下面写着“林秀梅 1975 - 1995”。 照片背面有行小字,是用铅笔写的:“陈建国,你会遭报应的。”
黄少可拿着照片,找到了福兴里的老保安王大爷。王大爷坐在传达室里,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的,脸显得挺沧桑。王大爷说:“秀梅啊,那可是个好姑娘。经常帮我买早餐,还给我孙子织毛衣呢。” “她死的那天晚上,我值班。”王大爷掐灭烟头,手指都在发抖,“大概十一点多,我看到陈建国和那个女人走进3栋。没过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我想去看看,可陈建国出来的时候,跟我说没事,让我别多管闲事。” “后来秀梅就死了。警察说是自杀,但我不信。秀梅那么坚强的人,咋会轻易自杀呢?”王大爷叹了口气,“陈建国后来跟那个女人结婚了,搬去了市中心的豪宅。听说现在生意做得可大了。” 黄少可握着照片,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决定去找陈建国问个清楚。
当晚,黄少可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站在福兴里3栋201的客厅里,墙上的影子变成了真人——林秀梅。她穿着蓝布衫,脖子上的勒痕还在,眼睛里没有血泪,反倒带着哀求的神情。 “帮我。”她开口说话了,声音就像穿过旧留声机的电流,“陈建国和周敏害死了我。他们想让我签离婚协议,我不肯,陈建国就勒死了我,然后把我挂在房梁上。” “我附在钨丝灯上,因为那是我死前最后碰的东西。”林秀梅眼泪掉下来,打湿了她的蓝布衫,“我要复仇,但我得有人帮我揭开真相。” 黄少可惊醒了,额头上全是汗。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窗外的月亮像块被啃过的月饼,挂在天上。 他想起林秀梅的话,心里有了决定。
第二天上午,黄少可来到市中心的“建国大厦”。他假装成快递员,骗过了前台,来到陈建国的办公室。 陈建国坐在大班台后面,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挺威严。他看到黄少可手里的照片,脸色一下子变了,问:“你是谁?这照片从哪来的?” 黄少可说:“林秀梅的照片。你认识她吗?” 陈建国手指紧紧抓住办公桌边缘,指节都发白了,说:“不认识。你出去,不然我叫保安了。” 黄少可提高了声音:“你别装了。王大爷看到你和周敏那天晚上进了福兴里3栋,林秀梅的日记里写了你的出轨和虐待,还有照片背面的字——‘陈建国,你会遭报应的’。” 陈建国脸都扭曲了,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吼道:“你到底想干啥?” 黄少可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想让你承认罪行。林秀梅的灵魂附在钨丝灯上,她在等你道歉。” 陈建国突然笑了,那笑声难听极了,像破铜烂铁摩擦的声音:“灵魂?你以为我会信这些鬼话?我告诉你,我陈建国啥都不怕!” 黄少可转身走向门口,停了一下,回头说:“你会后悔的。”
黄少可找到林秀梅的亲戚,拿到了她的日记。日记里详细记着陈建国的出轨和对她的虐待:“1995年3月15日,陈建国带周敏回家,让我签离婚协议。我不肯,他就打我,把我的头往墙上撞……”“1995年5月20日,陈建国把我的东西都扔出家门,说我要是不签离婚协议,就永远别想再见到孩子……”“1995年6月10日,我回到老房子,想拿孩子的照片。陈建国和周敏来了,他们逼我签协议,我不肯,陈建国就勒住我的脖子……我好疼,好害怕……”“陈建国,你会遭报应的。” 黄少可把日记和王大爷的证词交给了警察。警察开始重新调查林秀梅的死因。经过法医鉴定,林秀梅脖子上有两道勒痕,一道是上吊造成的,另一道是生前被人勒的,这说明她是被谋杀后伪装成自杀的。
陈建国知道警察在调查,紧张得不行,躲在豪宅里不敢出门。一天晚上,他坐在客厅里,看着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十一点,正是林秀梅死的时间。 突然,客厅的钨丝灯“啪”的一声断了,白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墙上的影子里,林秀梅悬在半空中,脖子上的勒痕还在,眼睛里流着血泪。她的嘴动了动,好像在说:“陈建国,你该遭报应了。” 陈建国吓得尖叫起来,抓起沙发上的靠垫就扔向影子。可影子根本没消失,还慢慢向他靠近。他往后退,撞到了桌子,桌子上的花瓶掉下来,砸在他脚上。他疼得蹲下来,一抬头,看到影子脚边摆着那个翻倒的木凳。 “啊!”陈建国惨叫一声,心脏病突然发作,倒在地上。他伸手去摸口袋里的药,可药瓶掉在地上,滚到了影子旁边。影子的脚踩在药瓶上,慢慢碾碎了。 陈建国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影子,嘴里念叨着:“秀梅,对不起……对不起……” 接着,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周敏得知陈建国的死讯,吓得魂都没了。她躲在卧室里,不敢开灯,就用手机照着路。突然,手机电量耗尽,屏幕黑了。她摸索着找到开关,打开灯,客厅的钨丝灯亮着,但光线很暗,好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她走到客厅,看到墙上的影子里,林秀梅悬在半空中,眼睛里流着血泪。林秀梅手里拿着张离婚协议,上面有陈建国的签名。 “周敏,你也该遭报应了。”林秀梅的声音从影子里传出来,像冰冷的风。 周敏尖叫着跑到阳台,想跳下去,可阳台的栏杆突然变得很滑,她没抓住,摔了下去。 楼下的保安听到响声跑过来一看,周敏躺在地上,头撞在花坛的石头上,血流了一地。她眼睛睁得老大,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黄少可知道陈建国和周敏的死讯,心里没啥高兴的,反倒有点沉重。他来到福兴里3栋201,把消息告诉了李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林秀梅的照片,眼泪掉下来,说:“秀梅,你终于报仇了。” 黄少可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灯座,那儿已经换成了LEd灯,光线很亮,没有影子。他摸出手机,给林秀梅的照片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配文:“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老房子,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洒在墙上。他好像看到林秀梅的影子在阳光下慢慢消失,嘴角还带着丝微笑。 风从巷口吹过来,带着桂花香。黄少可笑了笑,转身走向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