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训练营的日子苦得掉渣,但也实实在在。队员们每天累得跟死狗一样,但身上的本事眼见着往上窜,眼神里的那股子精气神也跟普通战士不一样了。就在大家以为已经见识过江河队长所有严苛手段时,训练科目表上突然多了一项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的内容——“敌后生存与特殊手段应用”,教官赫然是小伍子。
“小伍子教官?教啥?跑腿送信还是伺候队长?”王铁柱挠着他那板寸头,半开玩笑地跟李大个嘀咕。在他们看来,小伍子虽然是队长的左膀右臂,枪法好、身手利索,但毕竟是个半大孩子,平时话不多,有点闷,能教他们这些老油条啥新花样?
第二天上午,训练场没去,众人被带到了一间临时腾出来的大土坯房里。小伍子已经等在那里了,面前摆着一张破桌子,桌子上放着些零零碎碎、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换了件普通的旧褂子,往那儿一站,气质似乎都变了,少了些军人的硬朗,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市井气。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有点少年人的清亮,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练:“今天起,由我给大家讲几堂课。队长说了,光会打枪拼刺刀,在敌后混不开。有些上不得台面,但能保命、能完成任务的本事,也得懂点儿。”
下面坐着的队员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心里直犯嘀咕:上不得台面?啥本事?
小伍子没理会下面的骚动,拿起桌上一根细细的铁丝,一头弯了个小钩,慢悠悠地开口:“咱们第一课,先说‘偷’。”
“偷?!”下面顿时一片哗然。王铁柱差点跳起来:“小伍子教官!咱们是八路军!是打鬼子的正规军!怎么能学那三只手的下作勾当!” 他脸涨得通红,感觉受到了侮辱。其他战士也纷纷附和,让他们去偷鸡摸狗,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小伍子眼皮都没抬,手指灵活地转动着那根铁丝,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王队长,你别急。我问你,要是你们小队潜入鬼子据点,发现一份重要文件锁在保险柜里,钥匙在鬼子小队长裤腰带上挂着,你是直接掏枪把他崩了惊动所有人,还是想办法悄无声息地把文件弄出来?”
“这……”王铁柱噎住了。
“再比如,你们断粮了,躲在敌占区的老乡家里,老乡也揭不开锅了,隔壁汉奸家天天大鱼大肉,你是等着饿死,还是想办法从汉奸那儿‘借’点粮食,既不连累老乡,又能填饱肚子继续打鬼子?”
众人沉默下来,脸上的抵触变成了思索。
小伍子这才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我说的‘偷’,不是让你们去祸害老百姓。这叫‘敌后物资获取’、‘情报无声窃取’。目标,是鬼子,是汉奸,是敌人的仓库和办公室。手段,要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他拿起那把老旧的大铁锁,就是平时锁仓库门那种,“咔哒”一声锁上。“这种锁,看着结实,其实窍门在这儿。”他用那根弯了钩的铁丝,伸进锁眼,耳朵贴近锁身,轻轻拨弄了几下,不到三秒钟,“咔”一声轻响,锁开了。
队员们眼睛都直了。
“这叫‘溜门撬锁’,是最基本的。”小伍子放下锁,又拿起一片薄薄的、磨得飞快的钢片,“这是‘刀片功’,划口袋、割皮包,讲究的是快、准、轻,事主当时根本感觉不到。”他演示了一下如何用极小的动作,模拟划开一个虚拟的口袋。
“还有‘掉包’、‘顺手牵羊’… …”小伍子如数家珍,“这些手段,用在正道上,就是杀敌的利器。用在歪道上,那就是祸害。心术要正,手段嘛,看你怎么用。”
他顿了顿,看着下面一张张惊愕又带着点好奇的脸,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以前在街上混饭吃,不懂这些,早饿死了。”
接下来几天,小伍子的“邪术”讲堂不断刷新着这些正牌八路军的三观。
第二课,讲“骗”,用江湖术语叫“蜂麻燕雀”里的“口子”活。
小伍子摇身一变,仿佛成了天桥下说书卖艺的。他教大家如何快速伪装身份,编造合情合理的“来历”。
“记住,撒谎要七分真三分假,细节要经得起盘问。”他指着李大个,“比如你,扮成赶大车的,手上老茧的位置、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口头禅,都得像!别一开口就是‘报告首长’,那立马露馅!”
他演示如何通过观察一个人的穿着、口音、举止,迅速判断其大概身份,并投其所好地进行攀谈、套取信息。“这叫‘贴金’,先把关系拉近,让他觉得你跟他是‘一路人’。”
他甚至教了一些简单的江湖黑话、切口,以及如何利用人的贪心、恐惧、同情心等心理弱点,设局下套。“对付伪军,有时候许他点小利,比动枪子儿还管用。对付鬼子军官,可以冒充上面派来的特使,关键是要把架子端足,气势上不能输。”
队员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王铁柱私下对李大个感叹:“我的个娘诶,这小伍子脑子里咋这么多弯弯绕绕?这比跟鬼子拼刺刀还费脑子!”
第三课,更是让一些人心里直犯膈应——“下毒”。
当小伍子拿出几个小纸包,里面装着些不同颜色的粉末,以及一些看似普通的植物叶片、草根时,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这是断肠草磨的粉,少量能致人呕吐腹泻,量大了能要命。”
“这是巴豆,效果你们大概听说过。”
“这玩意儿叫藜芦,鬼子马厩里常见,混在草料里……”
“往水井里撒东西,要选上游,看准水流方向……”
他讲得异常冷静,下面有些战士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在他们传统的观念里,打仗就应该明刀明枪,下毒这种手段,太过阴损,不够“光明正大”。
一个叫祁云飞的战士,是原部队里的文化教员,忍不住站起来质疑:“伍教官!这……这未免太不人道了!我们是革命军队,怎么能用这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