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年开春,清溪的药草学堂真的立了起来。是用村里旧祠堂改的,李伯带着后生们把漏雨的屋顶补好,阿砚的徒弟们在墙上画满了草药图——薄荷的锯齿叶、黄芩的紫花苞、当归的纺锤根,连墙角都用石灰画了株九里香,说是照着豆子去年那幅画描的。开学那天,小阿牛起得比鸡还早,背着娘缝的新布包,包里揣着王婶给的薄荷膏,第一个站在学堂门口等。
阿砚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个穿素色长衫的女子,手里拎着个木匣。“这是苏先生,”阿砚笑着介绍,“她懂医书,往后教孩子们认药名、记药性。”女子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叠线装的草药册,每本封面上都绣着朵小小的九里香,是豆子前阵子熬夜绣的。孩子们涌进学堂,小阿牛抢到最前排的位置,手指摸着书页上的绣线,忽然觉得这香味比去年的薄荷膏还清透。
学堂的日子过得快,转眼到了盛夏。孩子们已经能认出十几种草药,苏先生还教他们做草药标本。小阿牛最上心,每天放学后都去后山采新鲜的草药,压在学堂的石板下。有次他采到株罕见的金银花,特意跑去问阿砚,阿砚蹲下来跟他说:“这花能泡茶,清热解暑,往后咱们也试着种些,跟薄荷膏一起卖到镇上。”那天傍晚,小阿牛把金银花标本送给豆子,豆子用草药染的红线,在标本旁边绣了“清溪”两个字。
入秋时,岭南的药商又来了,这次不光收草药,还带来了城里布庄的订单——要绣着草药图案的帕子,每月五十条。王婶召集村里的女人,在晒谷场支起长桌,豆子教大家绣草药:薄荷叶要绣得尖,黄芩花要绣得圆,当归根要绣出细细的纹理。有天晚上,豆子绣到一半,抬头看见阿砚站在谷场边,手里拿着个瓷瓶,里面插着枝新鲜的九里香。“这是从京城寄来的苗,”阿砚说,“你去年寄的种子,在我家院子里开了花,我特意移了几株来。”豆子接过瓷瓶,忽然发现瓶底压着张纸,上面是阿砚的字:“清溪的香,早飘到京城了。”
冬天来的时候,清溪的日子更红火了。收药点的木桌上,除了草药价目表,还多了本帕子订单册;学堂的窗台上,苏先生种的九里香开了花,香味飘得满村都是。小阿牛已经能帮着阿砚晒草药了,他知道薄荷要阴干,黄芩要慢烘,还知道当归晒的时候要翻面,不然会发霉。有次马帮来送药箱,赶马的大叔说:“城里布庄的掌柜说了,清溪的帕子最好卖,姑娘们都爱上面的草药绣。”
腊八那天,村里煮了腊八粥,大家都聚在晒谷场。阿砚抱着坛自酿的米酒,苏先生给孩子们分糖糕,王婶拉着豆子看新绣的帕子,李伯跟药商说着明年种金银花的事。小阿牛坐在谷场边,手里拿着片九里香的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