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你那宝贝儿子走了。”昂热的声音在密集的雨点敲打铁皮屋顶的噪音中显得有些模糊。
上杉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黄金瞳只剩下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悍:“现在,该干活了,老疯子。”
昂热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我以为你会再说点煽情的遗言。”
“遗言?老子三十年前就该死了,遗言早他妈烂在肚子里发霉了!”上杉越嗤笑一声,猛地拉开拉面车侧面一个暗格。里面不是面条或汤料,而是塞满了几把大口径的霰弹枪,成排的炼金子弹和炼金炸弹,甚至还有几柄造型古朴的肋差。
昂热挑眉:“你这拉面摊子,比卡塞尔学院的武器库还刺激。”
“废话,守着这么大个粪坑,没点趁手的家伙,难道真靠煮拉面把怪物撑死?”上杉越动作麻利地将一把霰弹枪甩给昂热,自己则把那柄漆黑无光的长刀稳稳挂在腰间,又在怀里塞了几颗炼金炸弹,“而且针对地下这些怪物我可能比你们更加专业!”
“走吧,校长。没时间磨蹭了。夜之食原那鬼地方,就在我们脚底下打着转呢。这鬼地方,就是东京的倒影,地下水脉就是它的血管,只不过流着的不是血,是掺了水银的毒汤!”
他走到窨井盖旁弯腰,布满老茧的手抓住井盖边缘的凸起,低吼一声,手臂肌肉贲张,那沉重的铁盖竟被他硬生生掀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股更加浓郁的腥甜腐朽味道的气味猛地喷涌而出,冲散了冰冷的雨水。
“欢迎光临东京地下的地狱厨房,”上杉越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随后脸上表情瞬间破防,“咳咳咳......妈的!几十年没开,味儿更醇了!”
昂热微微皱了皱眉,迅速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两个小巧的呼吸面罩和一个防水强光手电,扔了一个给上杉越:“戴上!”
他自己则利落地戴上呼吸面罩,双手抓住入口边缘冰冷的梯子。
梯子锈蚀严重,踩在上面的每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声响。
“跟紧了,昂热,这下面的路,不是给活人走的。记住,别离我太远,我这身血肉散发的味儿,对下面的东西既是通行证也是催命符。”
深入。
金属扶梯的距离只是一小段,更多的地方并非直上直下。
两人迅速下到底部,这里是一个相对宽敞的检修平台,但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远处管道接口处渗入的微弱惨白灯光,勉强勾勒出混凝土管道的轮廓。
脚下的地面是缓缓流淌的污水,水面漂浮着各种垃圾。
污水深及小腿肚,冰冷刺骨。
“真是个好地方,”昂热低声道,得亏在来之前他在内里穿了一套作战服,“比我想象的还要原汁原味。”
“这才哪到哪,”上杉越的声音在空旷的管道里带着回音,“前面拐过去,才是主排水渠,那地方,食材才叫丰富。”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污水中,沉默前行,只有涉水的哗啦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在管道中回荡。
昂热目光扫视着四周,注意到墙壁上布满了深深的爪痕,一些地方的混凝土被某种巨力撕裂,露出锈迹斑斑的钢筋。
“看来你的邻居们不太安分。”昂热指了指墙上的痕迹。
“一群饿疯了的野狗罢了,”上杉越哼了一声,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被井里的东西吸引,但又进不去,只能在外围游荡,互相撕咬,或者等着倒霉蛋送上门。”
上杉越带头拐过弯角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进入了一条宽阔的主排水管道,直径足有近十米,浑浊的污水在这里形成了一条汹涌的地下河,水流湍急,发出沉闷的轰鸣。
在他们的上方布满了小的管道,锈蚀的铁架和复杂的阀门装置,两人手中惨白的灯光在污浊的水面和湿滑的墙壁上投下光影。
空气中那股腥甜腐朽的味道更加浓郁了,就好像来自某种巨大生物腐烂的内脏。
随后,他们便听到了声音。
“动静不小,”昂热侧耳倾听,“听起来数量不少,而且很饥饿。”
“它们永远饥饿,”上杉越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厌恶,“靠吞噬误入的活物或者同类维持那点可怜的活动能力。妈的,这味道越来越浓了。”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一个较小的管道出口处,污浊的水面突然剧烈翻腾起来,一个扭曲的身影挣扎着爬了出来。
它下半身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下被某种巨力绞得粉碎的脊椎断口暴露在外,上半身则覆盖着暗金色的,扭曲变形的骨骼,像是被强行拼凑起来的畸胎,
它没有眼睛,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但似乎能感知到活物的气息,残缺的上半身疯狂地扭动着,朝着昂热和上杉越的方向发出无声的嘶嚎,用两只巨爪扒拉着地面,拖着仅存的上半身,以一种极为快速的速度爬行过来。
“操!被腰斩了还不消停!”上杉越骂了一句,但眼神凝重起来,“这玩意儿的骨头颜色不对,是炼金术强化过的!但什么东西能把它砍成这样?”
“水轮机的扇叶。”昂热冷冷地说,“为了加速排水装的巨型水轮机,重型桨叶,高速旋转。这东西运气不好,被卷进去绞碎了。”
那被腰斩的狩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扑到了近前。
上杉越没有后退,他腰间的长刀瞬间出鞘!
锵!
极其简单的一记拔刀斩。
那扑到半空的狩,连同它那只挥出的巨爪,从肩部到腰部,被一道切痕整齐地一分为二。
两半残躯带着喷溅的黑色污血,噗通两声砸进污水中,激起浑浊的浪花。
上杉越声音传来:“看到了吧,这就是垃圾,不清理干净,稚生他们永无宁日......”
昂热沉默地看着他,他理解上杉越的坚持,正如上杉越理解他的复仇。
他们都是被过去和执念束缚的亡魂,在各自的绝路上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