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屑与灼热的气浪混杂着扑面而来,源稚生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硫磺与金属烧熔的刺鼻气味。
爆炸的中心点,冰原被炸出一个焦黑的深坑,冰晶瞬间融化又瞬间冻结。
然而,在那坑洞的中心,白袍的身影依旧静静站立。
并非完好无损。
他那身白色长袍自左肩到腰部被撕裂,边缘卷曲焦黑,露出其下炼金造物的物质。他那张完美的脸孔,左半边也出现了细微的龟裂。
但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消失,被撕裂的袍服也在缓缓复原。
他抬起手,轻轻拂过受损的脸颊,裂纹彻底消失,只留下依旧平静无波的表情,金色的双瞳转向从半空中落下的昂热,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被打扰了的无奈。
“Sic transit gloria mundi.” 白袍身影的声音依旧平和,听不出丝毫怒意,同样以拉丁语回复了昂热之前的那句话,“昂热校长,你的见面礼,充满了凡人的烟火气。”
昂热随手将打空了子弹的燧发枪插回腰间,眼神直视着白袍身影:“可惜,对付一些藏头露尾的东西有时就需要一点直接一点的手段。”
“藏头露尾?”白袍身影微微歪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被你们胜利者刻意遗忘和扭曲的事实。吾主伊邪那岐,并非你们史书中描绘的暴君。”
他刻意使用了白王在神话中对应的神名。
“哦?那外面那几乎沉没的城市,以及这些......”上杉越上前一步,“这些被冻成冰棍的人,难道都是他们自愿来参加冰雕展的?”
“表象,校长阁下刚才的烟火,不也是一种表象?”白袍身影的目光扫过那些冰雕,“他们并非死于吾主之手,而是死于对未知的恐惧,死于对自身血脉源头的不信任。力量的融合需要时间,神国的规则在漫长的沉睡中自行运转,这是必要的代价。”
他再次向前一步,周身温暖的气息重新弥漫开来.
“加入永恒神国。你们将成为新纪元的柱石,秩序的缔造者,而非在旧世界的泥沼中挣扎的棋子。放下无谓的抵抗吧,你们的价值,不应在对抗中消磨殆尽。”
“价值?”昂热突然笑了,笑声在寂静的冰原上显得有些突兀,“人类骄傲的第一步,就是过于高估计自己的价值。就像你自己一样,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替代品。而且,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那套陈词滥调的新纪元宣言,更不是为了成为什么柱石或先驱。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时间零的领域无声地张开,将他笼罩。
“弑神!”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昂热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扭曲,随即彻底消失!
时间零的领域已将他自身的时间加速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源稚生握紧蜘蛛切的刀柄,龙骨状态瞬间激活,黄金瞳炽烈燃烧。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能勉强捕捉到昂热的身影,正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直刺白袍身影!
“冥顽不灵。”白袍身影彻底失去了耐心,那悲悯的面具彻底碎裂,金色的眼瞳里只剩下冰冷杀意。
神国的规则随着他的意志瞬间暴动,以他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轰然炸开!
冲击波所过之处,那些姿态各异的冰雕像脆弱的玻璃般纷纷碎裂崩塌,化为齑粉!
“退!”昂热的声音在狂暴的寒流中清晰无比地传入源稚生和上杉越的耳中。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时间零的领域瞬间将众人包裹其中。
前方无尘之地的领域在狂暴的寒流冲击下剧烈地波动扭曲,濒临破碎的边缘。
源稚生和上杉越在领域前方,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来,双脚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被硬生生向后推开十数米,才勉强稳住身形,喉咙口涌上腥甜。
就在他们被推开,视野短暂被狂暴的冰屑和能量乱流遮蔽的刹那!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撕裂声,穿透了冰原的崩裂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毁灭性的冲击波失去了阻碍,瞬间吞噬了昂热刚才所在的位置,将那片区域彻底化为一片翻腾着冰蓝色电光的绝对零度死域。
然而,昂热的身影已经不在那里。
世界的流速在昂热眼中被无限拉长,那毁灭性的冲击波如同慢放的电影画面,一寸寸地艰难推进。
在这被无限延长的瞬间里,昂热的身影动了,精准地切入冲击波能量最薄弱的间隙。
折刀被他反握在手中,在时间零的加速下,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白袍身影的背后,保持着前冲挥刀后定格的姿态。
手中的折刀暗沉的刀身上,沾染着一抹亮金色的粉末状物质。
白袍身影的动作僵住了,他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从他左肩开始,一道笔直平滑的刀口,斜斜向下,一直延伸到他的右侧腰部。
切口处光滑如镜,没有鲜血喷溅,只有那白色的粘稠液体缓缓从伤口中渗出。
伤口边缘,“血肉”正在疯狂地蠕动,试图弥合,但那道刀口上的东西似却顽固地阻止着愈合的过程。
白袍身影的那张脸上,裂痕从额角蔓延到下颌,贯穿了半张脸。
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去触摸脸上的裂痕,动作僵硬而迟滞。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金色的眼瞳死死盯住昂热,里面燃烧的再也不是神性的光辉,而是最纯粹的疯狂!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尖利的声音咆哮着,带着歇斯底里的意味,“你刀上的东西……不对!都不对!”
昂热缓缓直起身,随手甩掉刀尖上的白金色粉末。他抬起头,黄金瞳冰冷而疲惫,牢牢锁住那张正在崩坏的脸。
“我?”昂热的嘴角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一个本该在几十年前就死去的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