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北部,无名港。
寒风刮过这片被世界遗忘的冻土。
极夜的边缘,太阳只是地平线下的一抹微光,无法带来任何温暖,只能将雪原和废弃建筑映照成一片蓝灰色。
气温远低于零下四十度,按常理说现在的这里就算冷也不会冷到这种地步,可现在这里的空气却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冰冷的碎晶,刺痛肺叶。
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与严寒中,一个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行走着。
风雪无法靠近他周身一米之内,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领域将一切恶劣隔绝在外。
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双深邃得令人战栗的的眼眸。
此刻,本能正引领他重返这片冰封的废墟。
脚步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穿过倒塌的铁丝网,最终停在了一片相对平整的被冰雪覆盖的开阔地前。
这里,曾经矗立着黑天鹅港的核心建筑群,如今只剩下一片被时间和自然慢慢吞噬的断壁残垣,以及那座覆盖着厚厚冰层的列宁雕像,依旧指向天空。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废墟,随后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微张。
在他面前,数十吨重的积雪和冰层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下方破碎的水泥地基和扭曲的钢筋。
紧接着,那些混凝土和钢筋也开始自行移动分解,迅速清理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
他缓步走入通道,身后的冰雪和废墟随之悄然合拢,恢复原状,没有留下一丝他来过的痕迹。
通道向下延伸,温度急剧下降,但他周身那片无形的领域依旧稳定。
他在那扇由铁水和森白尸骨浇筑而成的大门前停下,手掌轻轻贴上这扇门,随后一股极致的温度在一瞬间融穿了这扇大门,可就是这样的温度却没有引起周围的冰雪丝毫融化......
门户之中的洞穴内壁覆盖着厚厚的冰霜,散发出比外界更加酷烈的寒意。
穿过洞穴,底部空间豁然开朗。
正中央,那具被封在巨大冰坨中的苍青色如山峦般的龙类骨骸依旧保持着冲击性的视觉震撼力。
一半腐烂,一半完好,那苍白的眼洞仍在凝视着闯入者。
他的目光掠过这具庞大的尸骸,没有丝毫赫尔佐格当年的敬畏或狂热,就像是在看一块稍微大些的石头。
随后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冰层底部的一处。
那里,冻结着一些深褐色早已干涸凝固的污渍,以及一些破碎的衣物纤维。
这是赫尔佐格留在这里的最后的痕迹。
他的血液曾被吸食,身体曾在这里化为干尸,又因龙血的力量而重塑。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那片污渍之上。
嗡......
一种极其细微的震动以他的指尖为中心扩散开来。
丝丝缕缕肉眼不可见的暗红色,从冰层和空气中渗出,缠绕上他的手指。
一幕幕破碎的画面,包括赫尔佐格对神迹的渴望以及对永生的追求,对力量的贪婪......所有这些残破的信息洪流,尽数涌入他的脑海。
他微微闭眼,快速过滤吸收着这些杂乱的信息。
无用的部分被瞬间摒弃,而有价值的部分则被提取整合。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目光落在了那具巨大的龙骨之上。
“粗糙的利用。”他轻声评价,不知道是在说赫尔佐格,还是在说这具龙骨本身。
他站起身,走到冰封的龙骨前,将手掌按在那冰冷坚硬的颅骨之上。
这一次,他动用了更深层的力量。
一缕缕鲜血的颜色,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坚不可摧的冰层和龙骨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底层空间。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黑天鹅港废墟的更深处,一处从未被赫尔佐格或邦达列夫发现过的,被厚重冰层和岩壁彻底封锁的地下裂隙前。
这里是当年挖掘工兵偶然发现却又迅速封死的地方,里面散发着令他们灵魂战栗的气息。
他只是看了一眼,岩壁和冰层便无声地化为齑粉,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洞口。
洞内并非巨大的空间,而是一个狭窄的天然冰室。
冰室中央,冻结着一颗暗红色的生物心脏亦或者说......卵。
它表面布满了血管般的纹路,散发着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生命力。
他伸出手指,指尖逼出一滴暗红色的血液。
他将这滴血液弹向那颗暗红心脏。
血液瞬间融入心脏之中!
心脏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表面的血管纹路亮起暗沉的光芒,整个冰室都随之震动!
一股更加狂暴,并且带上了他特有气息的生命力量从中散发出来。
布置完这一切之后,他的身影再次消失。
他如同幽灵般巡弋在这片广阔的冻土废墟之上,留下一个个微小的印记。
最终,他回到了地面,站在列宁雕像的残骸之上,俯瞰着这片白色的荒漠。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
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随后迅速俯冲而下,落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从外形上来看有点像一只乌鸦,但它身上却并不是细密的黑色羽毛,而是一片片泛着金属光泽鳞片。
他划破自己的手指,鲜血随后从伤口处不断的涌现出来,乌鸦状生物便如同饥渴了许久的猛兽一般,贪婪地汲取起来。
而伴随着血液的摄入,乌鸦身上逐渐浮现七个亮色的光点,随后朝着天空中飞起。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放下手,目光投向南方。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低声自语,声音被寒风瞬间撕碎,“让我看看,你精心编织的网,能否承受得住来自过去的礼物。”
说完,他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缓缓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风雪弥漫的西伯利亚荒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