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 1988 年四月的一个清晨,军区大院里雾气弥漫,三辆轿车缓缓驶出。
司令部办公室的向主任,从车窗里伸出手,朝着门外的三辆吉普车招手喊道:“陈处长,我们在前面走,你们跟上。”
陈东挥挥手,车子慢慢开动,朝着火车站驶去。
参战一年的儿子终于要凯旋归来了,陈东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这一年来,他一直担惊受怕,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童凌菲紧紧攥着衣襟,坐在陈东身边,她对男朋友的热切之情,丝毫不亚于准婆婆。
到了火车站的贵宾室,这里的工作人员早已打开大门,热情地迎接他们进去。
苏东卿被辛佩小心地搀扶着,虽然孕肚微隆,但她的脚步却很急切。苏东君牵着姐姐的手,紧紧地护卫着她。
周小艺怀里抱着小狗蛋,小家伙正在打盹。奶奶一手牵着一个孙女,阳阳和娜娜举着小红花,高兴地蹦蹦跳跳。
赵豆豆和贺严并肩而行,他们的军装肩章在晨光中,闪耀着光辉。
贵宾通道直接通向站台,两位身材高挑的美女举着红色横幅,那鲜红的横幅上,金黄色的大字格外醒目——“热烈欢迎英雄凯旋”!
七点整,苏东曦提着行李走下车来。
他身着笔挺的军绿色常服,脸上轮廓分明、刚毅,长睫毛下的眼神锐利如刀,一米八二的身材笔直如松。
“东曦!”陈东激动得声音哽咽,他快步上前。
放下行李扶住母亲,苏东曦喉咙滚动着说道:“妈,我回来了。”
向主任高声喊道:“向我们的战斗英雄敬礼!”
“唰”的一声,一排军官整齐划一地向苏东曦敬礼!
苏东曦这时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一排机关干部。他们的军衔从大校到少校都有,这可真是过意不去。
苏东曦赶紧抬手回礼。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亲友们泛红的眼眶,嘴角微微扯出一丝浅笑。
车队缓缓驶离车站,朝着南面笔直的道路驶去。车队到达司令部门前,向主任等军官回到大院。苏东曦则与亲友们一同,前往政治部。
回到家中,他进屋坐下,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哥怎么没来?”
从车站开始,他就一直在寻找大哥苏东晨的身影。
陈东叹息着回答道:“去北方采购木材,耽搁了。”
他点了点头,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大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否则不可能不来接他。
童凌菲递来一杯热茶,当触碰到男友掌心的厚茧时,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聊起那两个一等功,苏东曦先是笑出了声:“那场仗打得可真过瘾啊,我们一个连外加一个工兵排,硬生生地干掉了工事中的越军一个营!”
可笑着笑着声音就低了,指尖死死抠着沙发扶手。
硝烟里弟兄们冲锋、倒下的身影闪过,一个连一百二十人,还剩下四十名伤兵。一个排的工兵还剩下十五人,每个名字都刻在心上。
“赢了确实痛快……”他喃喃道,眼眶泛红,“可那么多弟兄没回来啊!”他声音减低。
刚毅脸庞掠过痛苦,锐利眼神蒙上水雾,荣光像烙铁烫得心口发疼,痛快里裹着撕心裂肺的挣扎。
陈东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掌心轻轻地抚过他后背的旧伤,声音哽咽:
“儿子,妈知道你受苦了,可弟兄们的血没有白流。你攻下了敌人的阵地,保护了大部队安全撤退,他们在天上看着,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童凌菲也紧紧握住他那冰凉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东曦,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那些牺牲的弟兄,我们会一起铭记着,他们的荣光将永远闪耀。”
苏东卿手抚着隆起的肚子,轻声说道:“弟弟,你是英雄,英雄就必须要接受战友的离别。”
辛佩在一旁点头,走上前轻拍他的肩膀。
赵豆豆双眼泛红,声音坚定:
“东曦,我们是军人,那种状况我们都明白。你已经做到了极致,兄弟们的牺牲,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活着。你一定要好好的,带着他们的那份期望继续生活。”
贺严语气低沉地附和着,眼神中充满了理解与钦佩。
周小艺抱着小狗蛋,柔声说:“二弟,孩子们都期待着听你讲述英雄的故事,你要振作起来,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小叔是最了不起的。”
阳阳和娜娜似懂非懂地凑过来,拉着他的衣角喊道:“小叔最厉害!”
苏东曦紧闭双眼,滚烫的泪水终于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背上。他反手紧紧抱住母亲,肩膀微微颤动着。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一个称职的军人,他无法承受战友牺牲的痛苦!那场血战过后,他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眠。好不容易入睡,梦中又是一片血腥,战友们纷纷倒下。
那是他指挥的战斗,没有他,或许那些牺牲的战友,还能够平安无事地活着……
每当回忆起这些,他的心就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
此刻,众人的话语如同一股股暖流,逐渐抚平他心口的伤痕,那交织着痛苦与挣扎的痛楚,在亲情与友情的包围下,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拉起童凌菲的手,给辛佩使了个眼色,然后一同向楼上的小客厅走去。
“姐夫,我哥到底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还没等坐下,苏东曦便迫不及待地问辛佩。
他凭借着一名军人的敏锐直觉,察觉到大哥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烦!
大哥苏东晨重情重义,他从战场上归来,除非万不得已,大哥没有理由不赶回来。
“东曦,东晨在松省的东宁县小屯林场,好像是与当地流氓,发生冲突。”
说到这里,苏东曦目光一缩:“谁这么找死!”
苏东曦的目光,让辛佩起一身鸡皮疙瘩:“具体,他不会跟我说,估计是怕家里人知道担心!”
辛佩的确不知道具体情况,他建议,问赵豆豆。
苏东曦铁青着脸:“你让豆豆和贺严大哥过来一趟。”
大胆流氓,竟然让大哥回不了家,他的恨意开始升腾,他得让流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