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若真的到了千钧一发之际,老身不会作壁上观。”
“倒是你,可是当真分清楚了心动和新鲜?”
她亲眼看着荣妄长大的,又怎会摸不透他的秉性?
惯爱些与众不同,让人眼前一亮的。
越新奇,越有趣,越能博得荣妄的青眼。
荣妄抬眼,掷地有声:“不只是新鲜。”
这么些年,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的新鲜还不够多吗?
荣老夫人无奈地摇头轻笑,终究不忍拂了荣妄的心意:“若裴五姑娘当真对你有意,便挑个时间,请她过府,让老身见见她。”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总要亲眼看看方安心。
荣妄眉开眼笑。
……
“国公爷,拾翠回来了。”
荣妄方踏出颐年堂,无涯便已快步迎上,压低声音禀报道。
荣妄骤然驻足,面上笑意倏然敛去:“可是永宁侯府出了什么变故?”
难道,侯府的那些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伤到裴桑枝了?
无涯道:“裴五姑娘无虞,出事的是侯府世子和裴六姑娘。”
荣妄一掩气势,自得道:“那就去听听她给我唱的大戏,指不定又是为博我一笑呢。”
“她也是用心了。”
无涯:……
荣妄无视无涯的眼神儿,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最后,越走越快。
远远地,荣妄一眼就望见了廊檐下拾翠手中那枝横斜的梅花枝。
拾翠是个有眼色又识趣的,小跑着上前将梅花枝碰了过去:“国公爷,姑娘说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荣妄眼神既清澈又明亮,嘴角弧度不断上扬。
他就说,裴桑枝惦记他。
“拾翠,不知道什么叫借物喻人吗?”
拾翠眨眨眼:“属下该知道吗?”
心情大好的荣妄笑意盈盈:“不然呢?”
拾翠郑重其事颔首:“属下知道。”
荣妄心里美滋滋,傲娇的想着,裴桑枝对他的心意,人尽皆知。
真真是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呢。
荣妄接过梅花枝,小心翼翼地将它插在案桌的瓷瓶里,又仔细调整了几次角度。
眼神柔和地静静欣赏了片刻,又在心底滔滔不绝地夸赞着。
这截儿梅花,不是一般的好看。
裴桑枝也不是一般的好看。
拾翠:她是该让国公爷继续怡然自得呢,还是打断国公爷的痴汉状态,将永宁侯府昨夜的闹剧禀明呢?
拾翠偏头瞥了眼滴漏,估算着时辰已耽搁许久,终是咬了咬唇,壮着胆子轻声道:“国公爷容禀,姑娘她还嘱咐......”
话音未落,荣妄便转身回眸看向拾翠。
拾翠:老天奶啊,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拿捏住国公爷。
这简直比天下红雨还不可思议。
“姑娘说,但凡国公爷欲知晓的,但凡能引国公爷展颜的,属下尽可说与国公爷听。”
“属下愚见,这是姑娘的坦诚相待之意。”
荣妄:这叫什么愚见?
分明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真知灼见。
“那你且说说吧。”
……
宫城。
裴驸马坐在摇摇晃晃的软轿上,不断打着哈欠。
明明他和裴桑枝一起看热闹的,但裴桑枝却能在晴天白日补眠,他却不得不的一大早赶来华宜殿面圣。
确定了,裴桑枝不仅没把他当老人,更没有把他当人。
李顺全余光微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哈欠连天的裴驸马。
只见他眼下青影沉沉,神色萎靡,活脱脱一副彻夜寻欢作乐、纵情声色后的颓唐模样。
可转念一想,裴驸马都这把岁数了,按理说早该过了这般荒唐的年纪才是,不至于如此不顾惜身体吧。
更莫说,裴驸马对已故的清玉大长公主一往情深……
眼见裴驸马的眼皮愈发沉重,头也一点一点地往下坠,李顺全适时地轻咳一声,恭谨而不失分寸地提醒道:“驸马爷,华宜殿就在前头了,请您醒醒神。”
这模样,落在有心人眼中,怕是会被弹劾不敬之罪。
裴驸马浑身一颤,倏然直起腰身,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刮得他面颊生疼,但总归是清醒了过来,脑海里快速浮现裴桑枝交代他的话。
裴桑枝说,实话实说,不必刻意遮掩丑事。
这……
当真可行吗?
兄妹乱伦,可不是一般的丑事啊。
然而,若不能坦诚相告,以他的大智若愚的脑子,恐怕难以随机应对。
那还是按裴桑枝的嘱托来吧。
软轿停在华宜殿外,李顺全躬身道“烦请驸马爷在此稍候片刻,容奴才先行入殿通禀圣驾。”
华宜殿内传出元和帝的声音:“直接请裴驸马入内。”
按辈分,他还需换裴驸马一声表姨父。
李顺全:“裴驸马,请。”
一入华宜殿,裴驸马便不顾自己的老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老臣罪该万死,特来请罪。”
元和帝:???
罪该万死?
就裴驸马的脑子,即便是再灵机一动,也闹不出要命的大乱子。
“顺全,还不快些扶裴驸马起来。”
裴驸马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老泪纵横,颤声道:“陛下,老臣这张老脸实在没处搁啊!求您开恩,就让老臣跪着回话吧。”
看昨夜那场闹剧的代价可真大!
元和帝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扶额的冲动,没好气道:“裴驸马,您老人家这厢哭得泪如雨下,那厢还不忘揉膝盖,倒是挺会忙活的。”
这出戏,假的太明显了。
“于私而言,你是朕的表姨父,清玉姨母又曾为大乾立下汗马功劳,更屡次襄助母后渡过难关。既是自家人,有话但说无妨,何须如此作态?”
主要是哭的太丑了,又嚎的太大声了。
裴驸马:当天子的,眼神儿这么好做甚!
“陛下,老臣斗胆恳请陛下暂退左右,只留德安、顺全二位公公侍奉。”
“非老臣逾矩,实在是老臣要上禀之事,过于……”
“过于丢人现眼。”
元和帝叹息一声,抬手轻挥。
华宜殿内,一众宫人低眉敛目,恭敬地屈身行礼,而后鱼贯而出。
“陛下,永宁侯府惊现了兄妹乱伦的丑事!”裴驸马语不惊人死不休。
元和帝:???
他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