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瞧着慢慢走近的人,心中升起几分不自在,还有一抹旁的情绪。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走近。
“来庄子里怎也不与我说一声,我连着去林家两日,都没寻着你。便猜你不是去了铺子里,便是来了庄子。”
许或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处站定, 看着她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笑意。
“你伤可好了?”
见他走路缓慢,林岁安问道。
“已经能走了,只是还不能骑马。你瞧......”
说罢,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们已定下婚事,你为何还要躲着我?”
此刻,许或离她极近。
林岁安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她知晓,自己此刻不能退。她与许或相交,便如与生意场上那些商贩掌柜谈定契约。她气势若弱了,许或便会更加得寸进尺。
“我何时躲着你了,不过是明日家中要办暖宅宴,我才来将庄子里的事安置一二。许大人,不会这连些都要管吧?莫不是许大人此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用来哄我的?”
林岁安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淡声道。
“并非......”许或见她如此说,心中一慌想解释。
随即反应过来,她分明就是在躲着自己,却拿自己给予的承诺做盾。
“并非哄你,你愿意去哪就去哪,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多问。只是,以后你去哪,与我说说可好?”
他握住林岁安的手,轻声道。
看着靠得极近之人,林岁安心跳快了两分,她忽然转身。
“知晓了,以后去哪都与你说。先去庄子里吧,外头冷,你身上还有伤。”
说罢,她便往山坡下走去。
“兜儿姐姐,姑娘与许公子去宅子里了。”
阿蛮悄悄看着许或与林岁安二人,见二人走了,忙喊在一旁捡枣子的兜儿。
“走,快跟上姑娘。”
二人提着小篮子,远远坠在林岁安与许或身后。
许或跟在林岁安身后,一同进了宅子。
里面的下人见自己东家带着个陌生的俊俏男子进来,都暗中打量着。
林岁安带着许或去了内院正屋,兜儿与阿蛮跟在后面,见那些个婆子虽未随意议论,但都略带好奇地看着许或。
“那是许公子,前两日已与咱们姑娘定了亲。”
兜儿看了眼那些婆子,怕她们胡乱猜测,干脆将许或的身份告知了众人。
“原是未来姑爷,这可是大喜事儿。”
“兜儿姑娘,晌午的饭食可要再添两个菜?”
“妈妈你瞧着置办,姑娘的口味你也是知晓的。”兜儿笑着回道。
林岁安带着许或到了正屋,却见他刚刚走路虽慢,但还算利落。到了屋门口,却踉跄了一下。
“岁安,我腿疼......”
“你......”
林岁安走在前面,并未回头看他。
只知他从后坡上走回来时还好好的,只以为他这会儿装模作样,想叫自己心软......
谁知,一回头,便见他撑着门框勉强站着。似是因着门槛有些高,腿上有伤,不好迈进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痛苦之色。
“你......可是伤口又裂开了?”
她顾不得想旁的,快步过去,扶住许或。
“小心些,受伤的腿别用力。”
她支撑着许或,叫他慢慢跨过门槛。
这庄子此前是官宦人家的,因此,宅子里的门槛比寻常百姓家的更高些。
林岁安感觉倾靠在自己身上之人颇有些分量,她咬牙支撑着,一只手却悄无声息揽在了她肩上。
她身子一僵,勉强加快步伐,三两步将其送到离得最近的椅子上坐下。
她动作有些粗暴,许或忍不住闷哼一声。
“白术和白七怎未跟着你?受了伤还独自出门,活该。”林岁安见他吃痛,忍不住瞪他。
许或见她关心自己,脸上的笑意弥漫开来。
“白术在当值,白七比我伤得还重些,在家中养伤。且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来见你,他俩跟着反而碍事。”
若有白术白七跟着,刚刚她定然不会扶着他。
“那就该你疼着,我可再扶不动你。”
林岁安揉了揉自己手臂和肩膀,“重死了。”
许或看着她半晌,倏地笑了起来。
渐渐的,他声音越来越大,好似遇见了极为开心之事,笑得颇为畅快。
“你笑什么?”林岁安怒视他。
“岁安,你可知,你与从前不同。现在你会担忧我、嫌弃我、对着我发脾气。不似从前,对我很是客气疏离......”
许或收了笑,但看着林岁安的眸中仍满是喜意。
许或话还未说完,便听林岁安嗤声道:“许大人莫不是有受虐的嗜好?嫌弃你,对你发脾气你还笑这么大声。”
“对,你有脾气尽管使在我身上,你对着我闹脾气,我就心中踏实、舒坦。只要不似从前那般,将我隔在你之外,叫我怎么也触碰不到你。”
林岁安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说出这样肉麻的情话,只觉得耳尖、脸颊都热了起来。
“你......”她一时只觉得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岁安,我与圣上请了赐婚的圣旨。明日,赏赐与圣旨便会一同下来。未提前知会你,你可会怪我?”
圣旨赐下,不仅不能悔婚,还不能和离。
他前两日寻她,本要先与她说此事,谁知没见着人。
他实在等不及,想着在林家办暖宅宴时宣读圣旨。
那时,林家亲友皆在,他与姨母也在,正是最好的时候。
林岁安看着他,心中思绪翻涌。
她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某人精心编织的网中。
圣旨都已经请了,明日便要下来。
也是自己矫情,亲事定下不知晓如何与他相处,躲着他,现在怪他又有何用?
他去请旨赐婚,是看重自己......有几人能叫圣上赐婚?
且只要赐婚圣旨一出,便无人敢编排她攀高枝这等闲话。无论是谁,都得说一句天作之合。
但她也知晓,赐婚圣旨一下,她与眼前之人,无论好坏,都得在一起过一辈子。
这世间,本就没有两全之事。
当下一切,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为何要怪你?好在你今日与我说了,明日家中才不会慌乱。”
她抿了抿唇,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许或握住她的手,“岁安,我没有长辈替我操持,恐有疏忽。我们的婚事交由礼部去办,才不会委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