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婉清与小七带着几个侍卫,
脚步匆匆地赶至近前,望着苏俊的眼神里满是急忧与嗔怪,忙上前说道:
“先生,您怎么独自出来了?身边连个侍卫都没带!”
小七紧跟着补充,语气里带着几分慌乱:“要是让林处长知道了,肯定又要批评我们办事不周。”
冷婉清又接着说道:“您可是我们特科的顾问,寻常事务本就该我们代劳,哪用您亲自奔波呀!”
苏俊平静的脸上,
终于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语气轻松:
“没事,就当出来透透气。”
小七却按捺不住怒气,
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先生,那个小日本的若彬亲王,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抓起来审问不就行了!”
冷婉清听了,
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解释:
“我敢保证,你抓他还没到一分钟,驻扎在全国各地的日本兵就敢立刻跟我们开战。咱们云南固然不怕,但全国其他地方可经不住这样的动荡啊!”
“哎……”
一声长叹从苏俊口中溢出,带着几分历史重演的无力感,
“遥想鸦片战争时,林公在广州厉兵秣马,满心要与英夷正面交锋,可偏偏事与愿违。人家转头就驾着舰船北上,绕开了布防,最后落得个鸦片之战大败的结局,如今这般情景,何其相似啊!”
冷婉清与小七,
随即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没有半分多余的言语。
苏俊不再多言,
目光锐利地扫过街道,
抬手朝着斜对面那扇摆着红玫瑰的窗口指去。
冷婉清心领神会,
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果决,她朝身后的侍卫递了个手势,
几人立刻呈战术队形散开,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响,沿着墙根快速朝那栋楼冲去。
小七则留在原地,
手指扣住腰间的手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街巷,
耳尖时刻留意着冷婉清那边的动静,
一旦有意外情况,他便能第一时间发出信号支援。
苏俊站在阴影里,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箭,视线紧紧锁着那扇窗——窗台上的玫瑰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花瓣上的水迹还未干透,但谁也不知道里面正藏着怎样的凶险。
没过多久,
楼内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器物碎裂声,紧接着便没了动静。
小七刚要上前,
就见冷婉清从二楼窗口探出头,朝着苏俊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苏俊这才松了口气,
朝小七摆了摆手,两人一同朝着那栋楼走去,
刚至门口,
便见侍卫肃立两侧。
冷婉清正独自在房内查验遗留的物品,
此刻,
她正俯身在桌前,
目光紧锁着书页间滑落的物件——几张记录制药厂机器的照片,还有照片背后那串意义不明的奇怪符号,让她陷入了沉思。
不过一眼,
苏俊只觉心脏,像是被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
“咯噔”一声沉得发慌,
连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
他踉跄着抢上一步,
双手不自觉攥紧,指节泛白,语气急促得像要冲破喉咙:
“冷中校,不能耽误!”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照片上,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这是2号制药厂的反应炉,上面的符号是部分化学反应方程式!快带弟兄们去药厂,小日本的目标,肯定是2号药的制药技术!”
懊悔如冰冷的潮水,
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淹没。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牙龈都快咬出血,
只恨自己眼瞎——明明让厂长“黄瘪老鼠”和老岳父的人,把药厂守得跟铁桶似的,连只苍蝇都难飞进去,怎么就没发现这处保密漏洞?
如今小鬼子摸到了要害,
要是2号药的技术丢了,这个巨大损失,将冲击未来可能到来的抗日战争!
冷婉清闻言,
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她一把抓过照片,手指因极致的紧张而微微发颤,指腹反复摩挲着照片,周身的气场陡然变得凌厉:
“所有人,立刻出发去2号药厂!”
话音未落,
周遭的侍卫已如离弦之箭般行动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在狭小的楼道里碰撞、回响,“噔噔噔”的声响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瞬间撕碎了原本的沉静。
苏俊才紧随其后冲出小楼,
强烈的阳光刺得他眼前发黑,
可他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心头的焦虑像团火似的烧得他坐立难安。
侍卫们见他出来,
立刻快步跟上,谁都不敢耽误半分。
他的脑海里飞速闪过制药厂的布局——西侧的反应炉、车间里的提纯设备,
还有那十几个熬了无数个夜晚、把技术当命的工人,要是他们出了意外,
或是那能让药产量翻倍的‘菌种法子’和‘发酵火候’被偷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冷中校!”
他几乎是小跑着追上前方的身影,声音里裹着挥之不去的急切,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2号药的反应炉在药厂西侧,周围设了三道安全岗,连进出的人员都要核对三次身份……那个鬼子内奸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查起来恐怕要些时间,咱们到了药厂,得先把工人转移到安全地方!”
冷婉清颔首,
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口中沉声道:
“苏先生放心,到了药厂,我先让人护住工人和反应炉,再和保卫科汇合查内奸。”
众人刚冲出院门,
便立刻朝着路边的黄包车大喊:
“师傅,去西坝2号药厂,越快越好!”
几人迅速坐上黄包车,车轮“咕噜咕噜”地转起来,朝着西坝方向疾驰而去。
坐在摇晃的黄包车上,苏俊才紧紧攥着衣角,悬了半天的心,才算稍稍往下落了落,
可目光依旧紧盯着前方的路,只盼着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黄包车刚拐过西坝的老槐树,
2号制药厂的青砖院墙便撞进眼帘。
可还没等苏俊才松口气,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厂门口的岗亭歪着半边,原本该立在门边的警卫不见踪影,
只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在青石板上晕开,被风吹得半干。
“停!”
冷婉清突然低喝一声,率先跳下车,手按在腰间的枪上,脚步放得极轻。
苏俊才跟着下来,腿肚子都在发颤,刚才稍稍落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岗亭里的搪瓷缸滚在地上,茶水泼了一地,显然这里刚出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