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让他得意几日,待捉到唐僧,再收拾他也不迟。”
南山大王用力点头,起身拍干净身上的泥土,笑着说:“今日未等到唐僧,且先回去,明日再来。”
孙悟空收回目光,纵云而返。
得知山中妖怪欲使“分瓣梅花计”擒他,陈玄奘愁云满面。
“师傅。”沙悟净端着紫金钵盂,拧眉说道:“我等绕路而行,避开那妖怪便是。”
“不可。”陈玄奘拦下沙僧,哀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灭法国一难,我等已出城,却被如来佛祖拦下。
如今又遇妖怪,便是侥幸走过去,也会被佛祖拦回来。既然躲不开,那便迎难而上。”
猪八戒摇头晃脑,笑问:“师傅,您就不怕那妖怪痛下杀手?”
“我乃佛门弟子,得我佛如来护持。”陈玄奘打定主意,抬手夺过紫金钵盂,开口说:“悟空,前方带路。”
孙悟空抓耳挠腮,问道:“师傅,您要去何处?”
“为师要去化斋。”
“师傅,这山中只有妖怪,莫非您要去……”
孙悟空话未说完,却被陈玄奘打断:“何必让那妖怪使劳什子‘分瓣梅花计’?
为师亲自登门,他若要擒我,只管动手便是。”
“猴哥。”猪八戒扛着九齿钉耙凑过来,嬉皮笑脸的说:“师傅这招将计就计甚是精妙。
且让他去,我们跟在师傅身后。趁那妖怪动手之时,我等跳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好!”陈玄奘笑道:“徒儿们,收整行囊,我等去会一会那妖怪。”
一行人再度上路,转过山脚,忽见一老妪拄着拐杖立在路旁四处张望。
陈玄奘勒住缰绳,俯首低声问道:“悟空,你快瞧瞧,她可有古怪?”
孙悟空火眼金睛,扫了一眼,抬头答道:“师傅,那老施主是凡人。”
陈玄奘满腹狐疑,问道:“此山有妖,怎会有凡人?”
“嘻嘻……”孙悟空摸着后脑勺,轻声说:“师傅,那妖怪许是不曾残害人族,故而有人族在此居住。”
听闻此言,陈玄奘心头疑惑更甚:“既然不曾残害人族,怎会要吃为师的肉?”
“师傅,凡人怎能同您相提并论?吃您一口肉长生不老,妖怪不吃凡人,却不会放过您。”
陈玄奘低喃道:“原来如此。”
“哈哈哈……”
猪八戒捧腹大笑,指着陈玄奘高声问道:“师傅,您若吃下自己的肉,是不是也能得长生?”
陈玄奘一怔,这该如何回答?
猪八戒笑得正欢,忽听耳旁生风,再想躲已来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呆子!”孙悟空收回手掌,骂道:“师傅吃过人参果,不敢说长生不老,可寿有四万七千年。”
猪八戒揉着脑袋,哼哼唧唧的说:“我怎把这事儿忘了?”
沙悟净灵光一闪,忽然开口。
“大师兄,或许‘吃一口唐僧肉长生不老’的传言,就是因为师傅吃过人参果,才流传出去的。”
“沙师弟,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孙悟空眼睛一亮,赞道:“想不到你如此通透……”
“悟空,你们三个也曾吃过人参果,为何那些妖怪不说吃你们的肉,能长生不老?”
“师傅哪个妖怪那般厉害,能打得过我们三人?”孙悟空打趣道:“是吃您难,乃是吃我们难,那些妖怪心里清楚的很。”
“几位长老,老身这厢有礼了。”那老妪听到交谈声,拄着拐杖近前,说道:“敢问长老,可曾见过我儿子?”
猪八戒一个箭步冲上去,问道:“老施主,您不怕我?”
“你有什么可怕的?”老妪摇头轻笑,模样甚是慈爱:“山中妖怪不吃人,有时还会去村子里寻百姓换粮食。
模样比你丑,比你凶恶的妖怪,老身见多了。你这样貌,细看还有几分惹人爱哩!”
“真是开眼了。”猪八戒嘴角咧到后脑勺,笑道:“师傅啊,这位施主夸老猪惹人爱。”
“咳咳……”
陈玄奘轻咳急几声,抬头审视猪八戒,他哪里惹人爱?定是那老施主老眼昏花看错了。
“大师兄,她夸老猪惹人爱。”
“沙师弟,你听到了吗?”
“八戒。”孙悟空横眉立目,呵斥道:“一旁发疯去。”
“嘁。”猪八戒气哼哼的说:“猴哥,你就是嫉妒我。”
孙悟空不理猪八戒,行至老妪面前,拱手问道:“老施主,我等今日方才行至此地,不曾见过你儿子。”
老妪眸光一暗,脸上写满失落。
“唉。”孙悟空于心不忍,问道:“不知您儿子是何模样?我等要往西方去,若是遇到,定会转告于他。”
“真的?”老妪喜极而泣:“实不相瞒,老身在此等候多日,不知问过多少人。
无人知晓我儿子的下落。长老,你若遇到他,定要告诉他莫要贪玩,早日归家。”
话音未落,老妪丢了拐杖便要叩头。
“老人家,使不得。”孙悟空急忙扶住她,笑道:“您快说,令郎是何模样?”
“我儿是樵夫,生的孔武有力。离家时穿的雅青色的粗布麻衣,脚上蹬的是草鞋……”
老妪说的细致,陈玄奘等人听的认真。唯有那猪八戒,冷不防笑了几声。
“老施主,令郎许是被妖怪捉了去。”
“胡说。”老妪闻言火冒三丈,中气十足的喊道:“山中妖怪若敢吃人,妖皇第一个不饶他。”
陈玄奘听闻此言,苦涩不已。山中妖怪不吃人,却要吃他。
“万一呢!”猪八戒指着陈玄奘说:“你说妖怪不吃人,为何他要吃我师傅?”
“你,你们……”老妪捶着心口,怒道:“你们走,此事不劳诸位操心。”
“八戒。”陈玄奘怒火攻心,抬腿便是一脚:“不帮忙为师不怪你,你为何要添乱?”
“哎呦。”
猪八戒摔得四仰八叉,却顾不得喊疼,爬起来叫道:“施主莫气,老猪就是随口一问。”
“阿弥陀佛。”陈玄奘合掌当胸,沉声说:“老施主,我等若是遇到妖怪,会问上一问。
倘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山中妖怪不吃人,贫僧会请他们帮忙留意,尽快寻到令郎。”
“多谢长老。”
再说南山大王,收风敛雾,率众妖回到折岳连环洞。屁股尚未坐热,便看到狗妖绑着一男一女入洞。
“大王。”狗妖讪笑几声,脸上写满讨好,卑躬屈膝的说:“就是这小妇人饶您清净。小的特意将她抓来,听您发落。”
小妇人抬起头,一双水眸顾盼生辉,怯怯的看着南山大王。
南山大王冷嗤一声,越过那小妇人,看向她身后的樵夫。
“喂,那汉子。”南山大王面露愠色,厉声责问:“你怎连自己的婆娘都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