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哈招待所前台大厅,靠窗的雅座。
周常利用手一指正在喷云吐雾的黄健,介绍说,
“牛宏兄弟,老黄可不是一般的人啊,他是京酱菜园的总经理,祖传的制作腐乳的手艺,厉害着呢!
他,有钱人,租你的房子,你完全不用担心房租的问题。”
“佛爷,你过奖了,我也不过是做了些臭豆腐而已,上不得台面,以后还要请佛爷和牛宏兄弟多多关照。”黄健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赶忙谦虚地回应。
京酱菜园做的豆腐乳始于清康熙年间,兴盛于光绪朝,已有百多年的历史,即便到了未来的二十一世纪,依然为世人所喜爱。
牛宏实在没有想到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竟然是京酱菜园的大老板,对于周常利给自己找来的这个租客,心中很是满意。
同时,周常利此人的人脉之广和办事能力之强,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想起两人曾经发生的冲突,牛宏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周常利,随后看向黄健,开口说道,
“此前吃过黄先生家的腐乳很多次,心里很是喜爱,今天,着实没有想到竟然能见到黄先生本人,实在是倍感荣幸。”
牛宏说着,欠身离座,伸出右手和黄健的大手握在了一起。
“牛宏兄弟年轻有为,能跟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交朋友,也是我的平生所愿。来,坐下聊。”
黄健说着,左手一摆,示意两人坐下谈。
周常利看到牛宏的脸上挂满喜悦的笑容,知道今天自己办的这件事,牛宏很满意,一颗忐忑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黄先生,有没有兴趣把业务拓展到我们龙江省、金山县?我们那里的人工便宜得很啊!你一定可以赚到钱的。”
豆制品是克山病的最大克星,如果能让龙江省的社员群众经常吃些豆腐乳,未尝不可以减少发病人群的数量。
挽救更多人的生命,挽救更多家庭。
想到龙江省正在面临克山病的困扰,看到制作腐乳的黄健,牛宏仿佛见到了救星。
黄健听后,深深抽了一口香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回应说,
“难啊!”
黄健说完,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
“龙江省地处苦寒,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气候寒冷,不利于腐乳的制作,其次道路运输也是一个大问题。”
牛宏听后,微微一笑,说道,“黄先生还是不了解我们大东北。冬天的气温寒冷是不错,但是,我们房间里暖和呀!
我们那里有的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木材可供烧火取暖,气温完全不会影响腐乳的发酵制作。
道路运输更不是问题。
我的意思是,在龙江省当地生产,就在龙江省当地销售,你只管把钱带走就行。”
听到牛宏的解释,黄健的心中微微一动,商人逐利,他也无法例外。
黄健心动的表情落在牛宏的眼中,知道自己的话打动了他,决定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如果你愿意在县城选址,我跟我们县的秦书记说一声,他一定会大力支持你的项目。
如果你愿意来我们牛家屯村,我这个生产大队长举双手欢迎。”
周常利微眯着双眼静静地听着牛宏的介绍,心中暗自震惊,这个年轻人多重身份、背景深厚,真的是不简单啊。
恰在此时,眼角的余光感知到黄健正看向自己,赶忙睁开眼睛,转过头去,从黄健的目光里,能够看出黄健同他一样,心中充满了震撼。
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说起他们县的县委书记如同谈及邻家大哥。
这份儿气魄,这份儿从容,还有如此年轻的年纪。
足以让走南闯北、阅人无数的黄健另眼高看。
“老黄啊,我觉得牛宏兄弟说道很有道理,你不妨抽出时间过去实地考察一下,再做决断也不迟。”
“对,周大哥说得对,黄先生可以来我们金山县实地考察一下,看看我们金山县的人文和自然环境,究竟适不适合投资。
另外,我再跟两位哥哥介绍一下我们金山县目前的治安状况。
目前,我们正在全县范围内,以公社为单位,对潜藏在人民群众内部的敌特坏分子进行全方位打击。
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未来还将继续,直至最终实现把金山县打造成一个安全、和谐,宁静、美好的宜居之地。
而这个行动是我们县的秦书记亲自挂帅。
目标实现,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商人只有在治安良好,和谐稳定的社会环境中,才好进行商品交易,才能赚到钱。
在一个治安无序,动荡不安的社会大环境里,别说赚钱,能把命保住就算是人生赢家。
黄健深谙这个道理,因此,牛宏的一番介绍让他怦然心动。
尤其是最后那句“把钱带走”,太有诱惑力了。
“好,牛宏兄弟留个地址,我到了金山县就去找你。”
看到黄健终于被自己说动了心,牛宏心中大喜,连忙回应,
“去金山县可以去两个地方找我,一是金山县公安局,二是红旗公社牛家屯大队,这两个地方都能找到我。
万一在这两个地方也找不到我,你直接去找我们县的县委书记秦光荣、代理县长兼公安局长汪耀宗,他们会和我一样,帮助你的。”
嘶嘶。
牛宏的话音刚落,周常利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敢情眼前的这位拜把兄弟是公安局的人,难怪自己栽他手里栽得这么彻底。
“牛宏兄弟,你在公安局里是啥职位啊?”看着周常利那副贱兮兮的表情,牛宏微微一笑,回答道,
“金山县公安局副局长,挂职。”
牛宏的话音刚落就听黄健说道,
“妥啦,就凭牛宏兄弟的身份,我一定要去金山县走一走看一看,如果条件可以,我就在金山县城建设一座酱菜厂,不为别的,就为牛宏兄弟是当地的公安局副局长。”
黄健听到牛宏的身份,心里暗说,有公安局的朋友做后台,为他的生产保驾护航,在金山县他还担心什么。
周常利看到一向沉稳的黄健有些微微的失态,心中很是得意。
作为黄健的老朋友,牛宏的新拜把兄弟,感觉自己为两人牵这个线,搭这个桥,算是做对了。
这场三人聚会以牛宏在便宜坊请吃了顿烤鸭,方才散去。
下午,牛宏带着姚姬、牛鲜花、喜凤三人尽情地游览了一番颐合园,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带着三人来到了边疆安全局总部。
边疆安全局局长陈振华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牛宏,甚感惊讶,
“牛宏同志,来一趟京城,怎么就待这么短的时间就说回去?”
“陈局长,主要是考虑小妹她们回去上学,媳妇儿回去上班,不能在京城耽搁太久。”
牛宏说着,把汽车钥匙轻轻放在陈振华的办公桌上。
“你对象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哪里上班?”
陈振华微笑着看向牛宏,轻声询问。
“我媳妇儿在我们牛家屯小学任教,是一名支教老师。”
“支教好啊!说明你媳妇儿的思想觉悟高,非常的了不起。”陈振华说着,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你上次来是想跟我打听管龙的消息吧?”
“是的,陈局长,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当时看你很忙,就没有说出口。另外,我请求领导批准我去西南边疆,和管大哥一起并肩战斗。”
“管龙同志是个好同志,很勇敢,很可惜,他现在负伤了,正在枫城医院疗伤,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并肩战斗了。”
“管龙同志的伤势严重吗?”
“丢了一只手臂,是被偷越边界进入我国境内的间谍特务用枪打断的,那里的斗争形势非常的严峻啊!”
陈振华的语气好像是自我感慨,又好似在说给牛宏听。
“陈局长,我请求你批准我马上去西南边疆,给管龙同志报仇。”
听到管龙竟然被人打断了手臂,牛宏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看向陈振华,发出请战的请求。
“好,你能主动提出去西南边疆,我非常欣慰,你的家人我负责帮你护送回家,并会妥善安置她们。
到了西南局,给我好好整顿一番那里的特务和间谍,就像你在金山县做的那样,将敌特坏分子的嚣张气焰给我狠狠地打下去。
让他们不敢再小觑我们华夏。”
兵对兵,将对将,特工对特工。
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斗争形势,哪一条战线输了都是有辱国格的大事,会给国家和民族带来巨大的损失。
听到陈振华答应护送姚姬、牛鲜花、喜凤三人返回牛家屯,让自己马上出发。
牛宏感到了形势的严峻和紧迫,当即站起身,双脚并拢,对着陈振华敬了个标准的礼,朗声说道,
“我一定不辜负陈局长的期望,努力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
“好、好、好。”
陈振华激动地站起身,轻轻放下牛宏敬礼的右手,高兴地说道,
“到了那里,要好好地团结同志。
狠狠打击敌人的同时,要保护好自己。
这次派你去西南局,为了方便你开展工作,将你的职务暂定为西南局副局长,工作做出成绩后,再转正。
你没有意见吧?”
牛宏一听,还没出发就给自己升官,看来陈局长对于自己的期望很高。
如果自己过去后工作不能尽快打开局面,实在是对不起眼前的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
“陈局长,我没有意见。
到了西南局,我一定多听取当地同志的意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尽最大的努力,用最快的速度把敌人的嚣张气焰压下去。”
陈振华长出一口气,看向牛宏,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小同志,我希望你在和敌人斗争的时候,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同事。
事不可为,以保命为重,争取全身而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定要记住,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同敌人争朝夕之短长,更不能凭意气行事。
要做到猛如虎、狡如狐。
……”
牛宏听着陈振华滔滔不绝的讲述,心中暗说,这哪里像是一个统辖全华夏的边疆安全总局的领导?
这分明就是一个长辈在晚辈出征前的谆谆教诲、殷殷叮咛。
看着陈振华的满头白发还在操心国事,牛宏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感动。
社会之所以安宁、和谐、千万万家庭之所以团圆美满,不正是有了很多像陈振华这样的人在为之守护、奋斗的结果。
“……牛宏啊,今晚就安排你坐飞机直飞西南局。
现在去会客室跟家人告个别吧,安抚好她们,她们是你坚强的后盾,千万不要让她们为你的出行担心。”
陈振华说到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工作证和一个西南局副局长的任命证书。
轻轻推到牛宏的面前。
牛宏接过,拿在手里感觉到了证书、证件的重量。
证书在手,重任在肩。
今晚就出发,让他再一次感受到西南边疆形势的紧迫。
“陈局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现在就过去和我的家人见面。”
“嗯,去吧,我会安排秦庚和秦冰带人将她们安全无恙地送回家,你就放心吧。”
……
当晚九点,一架飞机由京城起飞,载着牛宏向着枫城直飞而去。
仰卧在飞机座椅上,回想起和姚姬、牛鲜花分别时的情景,牛宏的心头是一片黯然。
姚姬泫然欲泣的表情历历在目,
牛鲜花的苦苦哀求言犹在耳。
尽管最后做通了两人的工作,但是,看着她们随着秦庚、秦冰等人和自己挥手作别,登上飞往哈市的飞机。
牛宏的心中依旧是异常的难受,当即打定主意,待西南边疆的事情一结束,自己就向陈局长提出辞职,在家专职陪伴家人。
带她们去往她们想去的地方。
还有答应黄健先生的事情,也只能等待西南边疆的事情了解,再继续商谈了。
三小时后,
午夜十一点一刻,
牛宏走下飞机,来不及细细感受一番面前的滚滚热浪,便随着一名前来接机的安全局队员钻进了一辆轿车。
“牛副局长,我叫罗城,西南局三队队长。”
“你好罗队长,今晚辛苦你了,知道管龙同志住院的地址吗,现在带我过去。”
“好的,牛副局长,管龙同志很勇敢,为了掩护同志们撤退,不幸手臂中弹……”
说到此处,罗城闭上了嘴巴,或许再说下去,会引起他的痛苦回忆。
牛宏见此情景,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微微闭上眼睛,倚靠在座椅上,只等见到了管龙后,再询问他负伤的详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