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少年又一次来到海边,这次他带了不少书籍,一边翻一边说道:“这次我把书都带过来了,这样就不怕他们烧书了!我看书上对你的记载很少,但是我还是找到了,果然,你还是保护了我们岸边市的,对吧!”
“哼!”马钱子看都没看少年。
少年反而来劲了,举着书在马钱子面前晃,说道:“我说的没错吧,你每次寄生岸边人的周期都特别长,只有在寄生迦勒尔人的时候,可以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马钱子被他这套整烦了,顺着他的话说道:“行行行,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那你愿不愿意让我寄生呢?”
“当然!”少年不假思索地回答。
马钱子对他的回答相当意外,在岸边市,被马钱子寄生就等同于死亡,这几乎是一个共识。“你不怕死吗?”
“死是最不值得害怕的事情,生老病死,意外致死,人生有太多生死时刻了,如果死亡可以带来意义,那死亡也不是一件值得害怕的事情。”
马钱子终于是把脸转了过来,他对眼前这个少年产生了一点兴趣,不过他已经不想谈论死亡的话题了,他自己不会死,对死亡的理解实在太少。“你刚刚说不怕他们烧书了,是怎么回事?”
“西城的钱阿姨,她现在是岸边市市图书馆的管理员,但她似乎对我有些意见,每次我看了一些书后,她都会直接烧掉,很多都是你的信息。”
“烧掉吗?为了掩饰自己的一些过错,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你以后无聊了都可以来找我,有些书上没写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和你一一道来。”
“好!一言为定!”
马钱子就这样草率地做了决定,他主动提起的约定,少年非常上心,几乎每一天都来海边和他谈话。渐渐的,他和马钱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起初,马钱子以为少年是为了他现在这身美少女的皮囊才过来的,之后,他寄生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少年还是没有一天缺席,也让马钱子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马钱子不同的是,少年是一个人类,他是真正站在岸边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他不止一次和马钱子谈起让岸边市繁荣的美好蓝图。
“等我当上了市长!一定会让这个地方大变样!马钱子,你听说过吗?在外面有一种游戏,叫做宝可梦对战,我很喜欢这个游戏。”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少年抿了抿嘴唇,说道:“我要离开岸边市了,不会很久。”
“怎么了?发现这个地方无药可救了吗?”
“不,这里能学到的东西太少了,我需要去外面,放心,用不了多久的,等到我再回来的时候,你会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岸边市!”
少年的确说到做到,当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年后了,岸边市的格局已经成了定局,东西城几乎是两个世界。东城的人懒散,三天两头就在沙滩上拾捡西城人不要的鱼获填饱肚子,实在饿的不行了才会去近海捕捞一些小鱼小虾,而且大部分是当天就回来了,东城的房屋也就越来越破旧。而西城的人才更像是想要生存下去的样子,他们一出海就是好几天,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带着丰富的鱼获回来,西城的房屋院子也越修越气派。
少年回来时已经是一个中年男人了,他的脸上蓄满了胡茬,脸上也多了些忧心忡忡,老是皱着眉头,仿佛有想不完的事情。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前来拜访马钱子,同时他还带来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卡文。
在和卡文交谈之后,马钱子知道改变这里的时候来了,但就差这临门一脚,在和老市长谈判失败之后,马钱子举起了手里的尖刀。他明白,人类的寿命很短,如果要成就一番事业的话,经不起等待。
在卡文的帮助下,少年被推举成为了新的市长。新市长一上任就和卡文就马钱子的问题产生了分歧,他们虽然分道扬镳了,但是事情还是要推进的。卡文给予了马钱子一个全新的身份,而新市长也心照不宣,默默支持着卡文的新制度。同时,一个在他心里沉寂了多年的迈向繁荣的梦想也得以实施。
接下来的几年里,岸边市一直在稳中向好,市长强制要求东城的人以家庭为单位承包一些鱼产品加工的业务,让东城的人也忙了起来,富裕了起来,东西城的贫富差距一度被拉平了。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已经年过七十的钱婆婆通过自己从其他城市回来的儿子,知道了他们累死累活制作的鱼产品在外面的价格,于是煽动了东城的居民对市长进行了声讨起义。起义的声势太大,以至于市长都没空去欢迎蒂娜的到来。
或许现在再也没有人知道了,东城的人,是那年在海滩边挖出骨头敲骨吸髓的人的后代,他们被原本西城原址的本分的人驱逐,在东边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可是这些记载都在钱婆婆的火焰中被燃烧殆尽,等到对这件事有印象的人都离世了,岸边市又会变得再次团结起来。
又是一年归魂节,几乎每一年的归魂节都会发生一些事情。马钱子已经习惯被大雾包裹的感觉,他对那些幻觉已经产生了抵抗了。但这次归魂节的大雾不一样,他在大雾中看见了一个真正的人,那是市长,而他身后,还有无数举着木棍和柴刀的人,他们站在市长身边,用柴刀砍下了他的头颅,旁边就是市长的车。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女孩,她是来帮助岸边市的,我绝对不能让她遭受苦难。”
马钱子已经认不出这是幻觉还是市长被砍下的头颅在对自己说话,在今天之前,他就察觉到了不祥的气息。市长也感觉到了什么,他率先来到海边的加工厂,对马钱子说:“从其他地方来了一位老师,岸边市有救了。”市长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太过于兴奋,反而眉头一直紧皱。
“在我面前撒谎没用的。”
市长叹了口气,说道:“归魂节快过去了,我怕他们不安分。”
“我会去劝她离开的。”
“那……多谢了……”
马钱子并不喜欢过多参与人类的事情,人类是不完美的产物,喜怒哀乐,勾心斗角,还有总是会把自己推向深渊的怜悯心。
看着眼前求饶的钱婆婆,马钱子始终下不去手。市长死后,虽然名义上没有市长,但钱婆婆却掌握着东城的绝对话语权,没有人敢忤逆她。马钱子十分清楚,眼前这个老妖婆就是杀死自己挚友的主导者,他内心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峰,在不知不觉之中,他也成为了自己口中不完美的人类。
“人类,真的是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