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为焱羽的蛇血与蛇毒!”
陆太医与陆少恒仔细查验之后,异口同声地开口。
紧接着,祖孙二人不再耽误,赶忙拿着药引,前去药房熬制解药。
“好……好啊……”
郑太后闻言,不禁喜极而泣,素日空洞的眼神中,此刻满是欣喜。
“皇帝有何条件?”她急忙追问道。
“母后……”秦王轻叹一声,“而今我等还有什么珍贵之物,值得皇帝如此大费周章吗?”
“舍弃身份,死遁远离京城。”他随即言简意赅地阐述一句。
至于绝嗣药……棠棠身子受损,此生再难诞育子嗣,他本就不会有孩子。
正因如此,方才他已服下绝嗣药。
“那母后呢?”乔棠欣喜之余,亦没有忘记自己的婆母。
“待我‘薨逝’三个月后,母后因丧子之痛而再难支撑。”秦王微笑着回道。
郑太后明白……想必是安若鸢向皇帝开了口,皇帝才会放她一马。
当然,她这命不久矣之人,也不值得日理万机的一国之君……费尽心思。
“真是太好了!”时隔三年,乔棠终于再次恢复了神采奕奕。
“那我赶紧去整理库房,咱们三人出门在外,银子可万万不能少!”
“棠棠,且慢!”
眼见乔棠兴奋地往门外冲去,秦王无奈之下,赶忙出言制止。
“皇帝有旨,王府的任何金银财宝与地契房产,皆是归于秦王所有。”
“秦王既已薨逝,王府中既无妃妾又无子嗣,家产敬献国库,为秦王博取一个身后名。”
话音未落,秦王紧紧捂着胸口,重重咳了两声,呼吸稍显不畅。
见状,郑太后赶忙递上茶水,乔棠则为其轻轻顺着后背。
“怀锦,没有关系的!”乔棠笑嘻嘻地安慰道,“我还有好多嫁妆呢!”
岁岁为她准备的十里红妆,单是银子就差不多有万两,还有珠钗首饰……
“……”秦王稍作犹豫,虽有不忍还是直言不讳,“棠棠,王府的一切都不允许带走,自然包括你的嫁妆。”
乔棠闻言,如遭雷击:“!!!”
照这么说的话,那他们三人,岂不是要身无分文地离开京城?
刹那间,幼时流落街头、饥寒交迫的不堪回忆,不断涌入她的脑海中。
“棠棠……”秦王转而宽慰道,“我们携带些许金银细软,自是可以的。”
“况且,我二人还如此年轻,有手有脚的,赚钱理应不是什么难事……
“日后我们与母后归隐山林,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再不理会凡尘俗事。”
从秦王眼中的光彩便可知晓,他极其向往这种田园生活。
“如此甚好!”郑太后笑着应和。
深居后宫二十余载,除了应对各种尔虞我诈,便是忧心儿子病情,她着实心力交瘁。
余生几年,归隐田园亦是幸事……
乔棠瞥见满怀憧憬的母子二人,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愁绪万千。
太后是郑国公府的嫡长女,自幼养尊处优,后由太子妃荣升皇后,最终尊为皇太后。
秦王生来便是嫡长皇子,虽身体孱弱却在荣华富贵中成长。
这二人从来不会为钱财忧心,甚至无需亲自接触金银,衣食住行与药材皆一应俱全。
如此,他们自是不知,寻常百姓的银钱得来何其艰难!
毫不夸张地说,秦王的一碗汤药至少可供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
种地捕鱼,勉强糊口尚可,但根本无力支撑秦王与太后的补药。
要不落草为寇?此路不通!毕竟她武功平平,且孤身一人,难成大事!
往日都是岁岁杀人,她劫财的……
直至夜幕降临,陆太医小心翼翼地将解药呈上,乔棠才敛去心神。
“服药之后,再行针,最后浸泡半个时辰药浴,方能祛除体内毒性。”
说着,陆太医缓步上前,亲自侍奉秦王服用这碗异常珍贵的解药。
数日之后,秦王便会“薨逝”,他也得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他甚至难与秦王见上一面,否则若让皇帝知晓,陆家恐怕不得安生……
陆太医祖孙二人忙碌不休,直至子时将至,折磨秦王二十余年的毒性终于祛除殆尽。
秦王因身子疲乏,陷入沉睡之中。
“陆太医……”郑太后低声问,“你如实告知哀家,怀锦可否享常人之寿?”
陆太医抬手擦拭一下额上汗珠,拱手回道:“王爷终究伤及心脉,此后好生将养,半百之寿理应不难,但切不可劳心伤神。”
“此外,膳食需搭配得当,补药切不可中断,起码需悉心调养三五载。”
即便已成功解毒,可那被摧残二十余载的身子骨,非一朝一夕能养回。
所幸秦王家底殷实,即便离京,余生亦无需为钱财烦忧……
夜深人静之际,乔棠稍作犹豫,还是披上衣裳,快步前往自己的私库。
因久居行宫,她的嫁妆以及秦王的半数财产,皆存放于她的私库中,钥匙由她保管。
然而,她刚至库房门口,却惊觉门前竟有数位黑衣人严密把守。
“放肆!你们是谁?”她怒斥道。
“见过乔孺人。”领头的黑衣人上前稍稍行礼,“属下等皆是御前侍卫。”
“秦王爷忧国忧民,敬献家产,陛下命我等前来看守王府库房,以免贼人趁虚而入。”
言罢,此人取出一枚玄铁令牌,以证实自己的身份。
“……”乔棠只能暗暗咬牙切齿。
狗皇帝实乃卑鄙无耻之徒!竟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府,霸占秦王家产!
无怪乎岁岁曾说——有些皇帝本质上与土匪没啥区别。
土匪是藏头露尾、谋财害命,而皇帝则是巧立名目、夺人财物。
幸好她妆台上还有些私房钱,再加上珠钗首饰,应当能够应付数月……
“去哪呢?”
乔棠踏着夜色返回主院内室,神色复杂而纠结,口中在念念有词。
“郓州……不太好吧……如今我拖家带口地回去,只会给岁岁增加负担。”
“要不青州?未免太近了些……不如前往杓城?暂于青杓山下归隐……”
“杓城与青州的距离不远,青州又毗邻郓州,也算是回家了。”
深夜之际,乔棠仰望星空,似能穿透层层夜空,窥见弯如峨眉的新月。
青杓山——其可直达云雾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