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的日头毒得像烙铁,晒得十字坡的石板路发烫。孙二娘蹲在铺子门槛上择蒜,指尖掐着蒜瓣的薄皮,一撕就是一片,蒜汁溅在胳膊上,辣得皮肤发红。案上的肉馅剁得细碎,混着新捣的蒜泥,香得能把隔壁的狗勾过来。
“当家的,把那瓮老醋搬出来。”她头也不抬,往竹篮里扔着蒜皮,“天热,调点酸汤,给来歇脚的客人解解暑。”
张青正站在梯子上修屋顶,听见这话,抱着根椽子往下跳,腰间的短刀撞在梯子上,“当啷”一声。“昨儿个朱都头捎信,说李通判被罢了官,他小舅子王三接管了济州府的税卡,”他把瓮搬出来,瓮口的红布已经褪色,“那厮比他姐夫还黑,听说要给过往客商加‘过路钱’,怕是要打到咱这铺子的主意。”
孙二娘把蒜往石臼里一扔,捣蒜的木槌“砰砰”响:“加钱?他敢来,老娘就把他的税卡砸了!”她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舔着锅底,把蒸笼里的水汽催得“呼哧”作响,“咱这铺子开了五年,还没见过这么横的。”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三个税丁闯进来,腰间的铁牌“哐当”撞在一起。为首的刀疤脸往桌旁一坐,脚往凳上一翘:“店家,新规矩,交五十文‘铺子税’,不然就封了你的门。”
孙二娘把木槌往石臼里一插,蒜汁溅了刀疤脸一裤腿:“客官怕是走错地方了,十字坡的税,向来是朱都头来收,从没听过什么‘铺子税’。”
刀疤脸“噌”地站起来,手按在刀柄上:“朱都头?他现在说了不算!王头领说了,这十字坡归他管!”
一、税卡横事
张青往灶里添了把柴,火星子溅到地上:“王三?他也配?”他从梁上取下半扇猪肉,往案上一摔,“客官要税钱,不如割两斤肉回去,就当抵了。”
税丁们笑得前仰后合。刀疤脸指着猪肉:“这破肉也配抵税?告诉你,今儿个不交钱,就把你这铺子的蒸笼拆了!”
孙二娘突然笑了,往灶膛里塞了把干柴:“拆蒸笼?怕是你们没这本事。”她往酸汤里撒了把胡椒,“三位不尝尝俺的酸汤?喝了醒醒脑,别糊里糊涂地替人当枪使。”
刀疤脸刚要发作,门外传来赶车声,陈阿狗赶着辆牛车过来,车上装着新烧的瓷碗,碗沿磕碰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孙二娘,给你送碗来了!”他看见税丁,脸一沉,“又是你们?昨儿个在窑厂要‘窑税’,今儿个又来捣乱!”
刀疤脸骂道:“小崽子少管闲事!”伸手就去推陈阿狗,却被孙二娘一脚踹在膝弯,“噗通”跪在地上。
“在十字坡撒野,得先问问老娘!”孙二娘的剔骨刀“噌”地出鞘,刀光在日头下闪着冷光。
税丁们见状,拔刀就砍。张青早抄起扁担,一棒砸在最前面那人的手腕上,钢刀“哐当”落地。另一个税丁想从后面偷袭,被陈阿狗一瓷碗砸在头上,顿时血流满面。
刀疤脸见势不妙,爬起来就跑:“王头领不会放过你们的!”
二、老铺设防
税丁们走后,孙二娘关上门,张青往门后塞了根顶门杠:“这王三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得早做打算。”他往灶里添了把柴,“要不,去梁山报个信?”
孙二娘往酸汤里加了瓢井水:“不用。这点事,咱自己能应付。”她对陈阿狗道,“你去通知乡亲们,就说王三要加税,让大家都有个准备。”
陈阿狗点头刚要走,王老汉领着几个后生来了,手里都攥着锄头扁担。“孙当家的,听说税丁又来捣乱了?”王老汉往地上啐了口,“这王三不是东西,前几日还抢了张寡妇的鸡,说是‘家禽税’!”
后生里的李二扛着把斧头:“俺们合计着,今晚去把税卡拆了,看他还怎么横!”
孙二娘摆手:“不可。硬来只会吃亏。”她往灶里添了把柴,“咱得用计。”
傍晚时分,孙二娘让张青去镇上买了些蒙汗药,又让陈阿狗烧了些空心瓷碗,碗底藏着细针。“今夜王三准会来报复,”她把蒙汗药拌进肉馅里,“咱就用包子‘招待’他。”
三更刚过,铺子外传来马蹄声,王三带着十几个税丁,举着火把闯进来。“把人都捆了!”他穿着件绸缎衫,手里把玩着个铁球,“敢打我的人,活腻了!”
税丁们刚要动手,孙二娘端着两笼包子出来:“头领息怒,小妇人备了些点心,给弟兄们垫垫肚子。”
王三闻着肉香,咽了口唾沫:“算你识相。”他拿起个包子就往嘴里塞,税丁们也抢着吃,没一会儿,就头晕眼花,瘫在地上。
“你……你这包子里放了什么?”王三指着孙二娘,话没说完就倒了下去。
三、同心破局
天亮时,朱都头带着衙役赶来,见满地瘫着的税丁,眉头一皱:“孙二娘,这是怎么回事?”
孙二娘把王三抢鸡、加税的事说了,又让张寡妇等人来作证。朱都头听得直咬牙:“这王三,真是无法无天!”他让人把税丁们捆了,“俺这就把他押回县衙,按律处置!”
乡亲们拍手叫好,王老汉往灶里添了把柴:“还是孙当家的有办法!”
张青望着众人,突然笑了:“这铺子能守住,不是俺们夫妻俩的本事,是大家齐心。”他往蒸笼里添了些面团,“今儿个包子管够,算是谢大家帮忙。”
孙二娘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映着众人的脸,暖融融的。她知道,这老铺就像这灶膛里的火,只要大家齐心添柴,就永远不会灭。
朱都头押着王三等人走时,日头刚爬过黑风岭的山尖,把铺子的木窗照得发亮。孙二娘正蹲在灶前翻检柴火,指腹蹭过块松柴的裂纹,里面藏着的松脂被晒得发软。“当家的,把那筐新收的绿豆倒出来晒晒,潮得快发芽了。”
张青搬着绿豆筐往门口走,筐沿的麻绳勒得手心发红:“王三虽被抓了,可他毕竟是高俅的远亲,怕是关不了几日就得放出来。”他把绿豆摊在竹匾里,豆粒滚得“沙沙”响,“得想个长久法子。”
孙二娘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舔着锅底,把蒸笼里的水汽催得“呼哧”响:“长久法子就是把这铺子守住,让他知道十字坡的人不好惹。”她从案上拿起个面团,在手里揉得光溜,“就像这面,越揉越筋道,越不容易散。”
正说着,陈阿狗抱着个瓦罐来了,罐里装着新熬的酸梅汤,罐口蒙着层粗布。“孙二娘,俺娘让俺送些酸梅汤,天热,解解暑。”他往铺子里扫了圈,见竹匾里的绿豆,眼睛一亮,“这绿豆好,俺家窑上的伙计总喊渴,能不能换些?俺用新烧的茶碗换。”
孙二娘舀了碗酸梅汤递过去:“换啥?拿些去。”她往陈阿狗怀里塞了把绿豆,“让你娘熬点绿豆汤,给伙计们喝。”
陈阿狗刚要走,就见王老汉领着两个妇人来,手里挎着篮子,装着新摘的黄瓜、茄子。“刚从园子里摘的,鲜得很。”王老汉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放,“听说王三被押走了,俺们合计着,把税卡那片空地开出来,种些杂粮,冬天好给孩子们熬粥。”
妇人里的张寡妇抹了把汗:“俺家那口子生前是种庄稼的能手,他说那片地土肥,种啥长啥。”她往灶里添了把柴,“孙当家的,你们要是不嫌弃,俺们来帮忙做包子,也算尽份力。”
孙二娘望着众人,突然觉得这铺子不止是卖包子的地方,倒像个聚宝盆,进来的是菜粮,出去的是热乎气,把人心都焐得暖暖的。她往蒸笼里撒了把面粉:“那敢情好,正好俺一个人忙不过来。”
午后,日头更毒了,铺子里却热闹得很。张寡妇揉面,王老汉的婆娘摘菜,孙二娘掌勺调馅,张青往灶里添柴,陈阿狗在一旁帮忙烧火,火苗“噼啪”响着,混着说笑声,把暑气都赶跑了。
“孙当家的,你这馅里加了啥?咋这么香?”张寡妇捏着包子褶,手指上沾着面粉,像戴了层白手套。
孙二娘往馅里撒了把花椒:“加了点‘十里香’,提提味。”她指了指案上的蒜泥,“再加点蒜泥,杀杀菌,天热吃着舒坦。”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一个官差打扮的人翻身下马,手里拿着张告示,往门框上一贴。“新规矩,所有商铺每月交一两银子‘治安费’,不交的,按抗税论处!”官差的声音又尖又细,像刮锅的铁片。
王老汉凑过去一看,气得直发抖:“这不是王三的笔迹吗?他都被押走了,还敢出幺蛾子!”
官差冷笑一声:“王头领说了,他就算在牢里,也管得着十字坡的事!”他往铺子里扫了圈,“你们这铺子,先交三两银子,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孙二娘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映着眼里的冷光:“银子没有,包子倒有。要不要尝尝?”她拿起个刚出笼的包子,往官差面前一递,“加了‘料’的。”
官差吓得后退一步:“你……你们想造反?”
“反什么反?”张青扛着扁担走出来,“我们就是想问问,这‘治安费’是朝廷的规矩,还是你们王头领自己的规矩?”他往门外喊了声,“乡亲们,都来看看!”
没一会儿,铺子里就挤满了人,有挑货的、赶车的、种地的,个个手里攥着家伙,眼睛瞪得像铜铃。“这税那费的,纯属敲诈!”“把告示撕了!”“让朱都头来评理!”
官差见势不妙,翻身上马就跑:“你们等着!”
四、地窖藏粮
官差走后,孙二娘关上门,张青往灶膛里添了把柴:“这王三是铁了心要跟咱过不去,怕是要动真格的。”他往地窖的入口指了指,“那片空地下面有个老地窖,是前几任掌柜挖的,能藏不少东西,要不把乡亲们的粮食先藏进去?”
孙二娘点头:“好。让陈阿狗烧些土坯,把地窖口封上,再种些南瓜藤,谁也看不出来。”她对王老汉道,“您老领着后生们去通知大家,把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别让王三的人抢了去。”
王老汉应着,刚要走,就见李二慌慌张张跑来:“不好了!王三的人在税卡那集合,怕是要动手抢东西!”他喘着粗气,手里的斧头柄被汗浸得发亮,“俺看见他们推了辆独轮车,上面放着绳子和麻袋!”
孙二娘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来得正好。”她对张青道,“你去地窖守着,我在铺子里应付。”又对陈阿狗道,“把你烧的空心瓷碗拿来,碗底的针扎人不疼,却能让人麻半天。”
日头偏西时,王三果然带着人来了,只是这次没穿绸缎衫,换了身短打,手里提着根铁棍。“把粮食和银子都交出来!”他身后的税丁们扛着麻袋,眼睛在铺子里乱瞟,“不然就把这铺子烧了!”
孙二娘端着个簸箕出来,里面装着些碎银子——是她故意放的假银子,外面包着层锡箔。“头领息怒,这是小妇人攒的银子,您先拿着。”她往税丁们手里塞包子,“弟兄们辛苦了,吃点东西。”
王三见银子眼都直了,一把抢过簸箕:“算你识相。”他拿起个包子就往嘴里塞,税丁们也抢着吃,没一会儿,就有人喊手麻,接着一个个瘫在地上。
“你这包子……”王三指着孙二娘,话没说完就倒了下去。
五、齐心护铺
就在这时,朱都头带着衙役赶来,见满地瘫着的税丁,又惊又怒:“孙二娘,你又用蒙汗药了?”
孙二娘往灶里添了把柴:“朱都头来得正好,你看这是啥。”她从王三的怀里掏出张字条,上面写着“抢粮三百石,送高俅府”。
朱都头看了,气得发抖:“这王三,竟敢勾结高俅!”他让人把税丁们捆了,“这次定要让他坐牢房!”
乡亲们拍手叫好,李二扛着斧头:“俺们把税卡拆了,改成个茶棚,以后过路的客商能歇歇脚。”
张青从地窖里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俺看行。再种些树,夏天能遮凉。”
孙二娘往蒸笼里添了些面团:“今儿个高兴,包子管够!”她望着众人,突然觉得这老铺就像棵老槐树,根在地下盘着,枝在天上伸着,只要大家齐心,就永远不会倒。
日头落山时,铺子里的灯亮了,包子的香气漫出铺子,飘向十字坡的每一个角落。王老汉带着后生们去拆税卡,张寡妇在铺子里洗碗,陈阿狗往灶里添柴,火苗映着每个人的脸,暖融融的。
孙二娘靠在门框上,看着张青在月光下修理篱笆,动作慢悠悠的,却透着股踏实。她知道,这老铺的故事,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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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灵感:可写王三的后台高俅派人来查,孙二娘借老铺地窖藏起乡亲们的财物,用假账本应付,最终借梁山弟兄之力,揪出高俅贪腐证据,让老铺成百姓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