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简陋的平房里过了一夜。
虽说这里的床又硬又小,和别墅里两米宽的大床有着天壤之别,但这确实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睡过的第一个安稳觉。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兄弟们平稳的呼吸声,这种久违的安心感让我一夜无梦。
隔天一早,我直感觉自己精神焕发,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
同王兵他们吃过简单的早餐后,我独自前往了礼字堂的地盘。
临行前,王兵特意嘱咐我:“记住昨晚商量的计划,见机行事。”
和先前一样,礼字堂的据点是一间装修雅致的休闲吧,表面上是个普通的麻将馆。
但这一次,我倒是轻车熟路,走进麻将馆后,就直接朝着那道不起眼的白色安全门走去。
推开安全门,门后的景象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个奢华的地下赌场。
只是今天人没有之前那么多,只有几个身影还在赌桌前奋战。
我注意到他们几个都带着厚厚的眼袋,眼神涣散,显然是赌了个通宵,却还不肯离开。
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人拦住了我,语气生硬地说道:“杨主管,按照规矩,您不能自己闯进来。”
我早有准备,摩拳擦掌道:“当日一别,我回去可是好好钻研了赌技,现在手痒难耐,特意来试试身手。怎么,不欢迎?”
“是吗,杨主管来捧场,岂有不欢迎的道理。”赵四喜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唐装,手里把玩着一对玉核桃,显得格外气定神闲。
看来,他一定时刻盯着这赌场的动向。
我心中暗忖,这个笑面虎果然谨慎。
我看着赵四喜,故意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四哥在啊,正好一起玩呗,看看我有没有进步。”
赵四喜笑着说道:“好说好说。杨主管有此雅兴,我自然要奉陪。”
赵四喜说着,摆了摆手,招呼过来一个身着旗袍的礼仪小姐。
我懂规矩,识趣地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礼仪小姐,故作豪爽地说道:“先换二十万玩玩。”
不一会儿,礼仪小姐就将换好的筹码端给了我。
我接过沉甸甸的筹码盘,和赵四喜一同走向一张空着的赌桌。
赵四喜看着我手中的筹码,笑着说道:“杨主管,二十万怕是不怎么够玩吧?要不要再多换点?”
我也笑着回应,语气却带着几分矜持:“够了够了,先试试手气。”
其实拿出这二十万,我就已经有些心疼了。
虽然我在县城的产业加上我在省城的收入,这点钱对我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但我的家教使我养成了节俭的习惯,更何况是拿着钱去赌博。
不过面子上还是得过去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我们这次玩的还是炸金花。
不出所料,我还是一连输了好几把。
赵四喜像是演都不演一般,执意要将我拿下,每次都压着我的牌面下注,逼得我不得不弃牌或者跟注到底。
我看着不断丢出去的筹码,心都在滴血。
上次来用的还是赵四喜送的筹码,这次来可是花着我自己的真金白银。
不过这样一来,我皱眉的神态也显得更加真实,完全不像是在演戏。
四五轮过后,在我一阵阵地唉声叹气中,赵四喜终于开口道:“杨主管好像也没怎么进步啊。”
我一边摇头,一边懊恼地拍着桌子:“都发的什么牌!怎么每次都这么背!”
下一秒,我冷不丁地说道,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附近的人听见:“该不会,四哥你出千了吧!”
我此话一出,赵四喜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很快恢复常态,但语气已经带着不悦:“怎么可能?我这赌场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信誉二字,绝对不会有人出千!”
“是吗?”我故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其他几桌的赌客都看了过来,“那你怎么做到每次都压我一头的?我拿顺子你就拿同花,我拿同花你就拿豹子!这也太巧了吧?还说没出千!”
赵四喜的表情彻底变了,语气严肃地说道:“杨主管,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我毫不退让:“我没有证据,但我有理由怀疑你出千了!这么大个赌场,你怎么能保证没有人出千?”
赵四喜这时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我们后台有专业的监控团队,二十四小时盯着每一张赌桌。要是有人出千,早就被发现了。”
“我不信!”我现在就要横到底,“上次和小姐来,我就怀疑你做局,现在看来,还真有这个可能!”
赵四喜也有些无奈,摊了摊手:“这...杨主管,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我顺势给赵四喜一个台阶下,语气稍缓:“除非,你带我到后台看看。让我亲眼确认一下你们的监控系统,这样我才能心服口服。”
赵四喜露出为难的表情,沉吟片刻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既然杨主管执意要看,我就破例带你去一趟。不过看完之后,还请杨主管不要再散布这种不实言论。”
“那是自然。”我爽快答应。
赵四喜将我带到一个隐蔽的房间门外,指了指房门:“杨主管,监控室就在这里面,你要看就进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有劳四哥了。”我点了点头,心中暗喜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里面坐着一个年轻人,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控制台,而他正专注地盯着眼前的一块大屏幕。
屏幕上分割成十几个小画面,正是赌场的各个监控视角,面面俱到,不留死角。
这年轻人手里还拽着一副扑克牌,手指灵活地不断切着牌,手法极其熟练,纸牌在他指间仿佛有了生命。
我试探着叫道:“游子舟?”
年轻人头也不回,冷笑道:“杨主管找我有何贵干啊?费这么大周折,就为了见我一面?”
我本以为作为千门的门主,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正如老头和郑三泰一样。
没想到眼前千门的门主竟会如此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
我坦然说道:“游子舟,见你一面还挺难的。要不是用这个办法,恐怕你也不会现身吧?”
游子舟终于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几分桀骜的脸庞:“职业所需。若是一个懂千术的人出现在赌场,必会遭人唾骂,所以我只能隐藏身份。”
“明白。”我点了点头,打量着他那双特别的手——手指纤细修长,关节灵活,确实是天生玩牌的手。
“坐。”游子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坐在了他的对面,目光依然被他手上的动作吸引。
扑克牌在他指间飞舞,发出清脆的声响。
“杨主管,有事就说吧。”游子舟仿佛不经意地说道,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面前的屏幕。
我盯着游子舟的手,看着扑克在他的指间游动,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说道:“我想和你赌一把。”
“和我赌?”游子舟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嗤笑道:“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我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知道,千门门主嘛。”
游子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我一眼:“既然知道,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我笑道,故意露出自信的表情:“你未必能赢我。”
“是吗?”游子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世间凡是赌局,皆可操控。你以为赌博靠的是运气?错了,靠的是这个。”他晃了晃手中的扑克牌。
游子舟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扑克倒扣在桌上,随即从牌堆的最上方,一张一张地往外拿。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在展示什么艺术表演。
取出四张牌后,他将它们整齐地摆在了我的面前,随后依次翻开——竟是四条A!
“这...”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看来,千门门主果然名不虚传。
游子舟将四条A重新收拢,淡淡地说道:“要想和我赌,就得看你的赌注够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