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锁死的声响在空楼里荡出回音,我盯着被风吹到脚边的老照片,照片上那个蓝布衫背影的轮廓,和楼梯拐角那个佝偻身影重叠在一起。
苏悦的指甲几乎掐进我胳膊里,林宇抄起不知从哪捡的断椅腿,关节捏得发白:\"晨子,这门能撞开吗?\"
\"试试。\"我把匕首塞进裤腰,和林宇一起撞向后门。
木头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第三次撞击时,锁扣\"咔\"地崩开,穿堂风裹着槐树叶灌进来,吹得墙面上的血字\"更大的威胁\"模糊成一片猩红。
\"先撤。\"湛瑶攥着断罗盘,指针还在发疯似的乱转,\"带着所有线索去找王教授。\"
王教授住在学校家属楼,顶楼那间常年亮着台灯的老房子。
我们冲进楼道时,我听见苏悦小声嘀咕:\"上周李大爷还帮我修过自行车,他眼睛......真的和那些怪物一样。\"她声音发颤,像片飘在风里的纸。
敲门时,王教授的老花镜架在鼻尖上,看见我们怀里的血拓本和老照片,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小郭?
你们......\"他话没说完,目光扫过我手里卷刃的匕首,瞳孔猛地收缩,\"快进来!\"
客厅堆满了考古图册,王教授把我们的东西摊在茶几上,枯瘦的手指抚过血拓本上的壁画——那是旧楼墙缝里新剥出来的,青灰色石墙上刻着七个跪坐的人,头顶悬着一轮残月,月心是张扭曲的人脸。
\"这是......\"他的手在发抖,\"《玄阴七煞图》。\"
\"七煞?\"湛瑶凑近,\"和1972年的照片有关?\"
王教授翻开一本泛黄的《民国野史》,指着其中一页:\"1922年,2922年,1972年......每隔五十年,这栋楼所在的地块就会发生'七生祭'。
用七个活人的命祭月,换邪灵现世。\"他的手指戳向老照片上被涂花的人脸,\"1972年那次,七个学生在月圆夜被剜去双眼,祭师张守正......\"他突然顿住,盯着照片最后那个背影,声音发哑,\"就是他。\"
我想起楼梯拐角那个花白头发的身影,后颈泛起凉意:\"李大爷......\"
\"李守正。\"王教授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张守正的侄子。
这楼建成时他就在看门,五十年来,他的眼睛......\"他抬头看向苏悦,\"是不是像蒙了层灰?\"
苏悦猛地攥住我的手,指甲几乎要掐出血。
\"今天是七月十五。\"王教授突然站起来,推开窗户。
晚风卷着槐树叶灌进来,他的白衬衫被吹得猎猎作响,\"月相正好,七煞祭......要成了。\"
窗外的天色突然黑了下来。
不是普通的天黑,像是有人拿块墨色幕布从天上直兜下来。
老槐树的枝条疯狂抽打着玻璃,叶子的沙沙声变成了尖啸,像无数人同时扯着嗓子喊。
我看见楼下的路灯在瞬间熄灭,整个校园陷入黑暗,只有旧楼方向泛着暗红的光。
\"它来了。\"王教授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
我冲到窗边,瞳孔剧烈收缩——旧楼前的空地上,浮着个巨大的黑影。
说它是\"身影\"都不准确,那更像是团被揉皱的乌云,表面翻涌着黏腻的黑浆,隐约能看出七根细长的触手,每根触手上都挂着个泛白的东西——是眼球,和壁画上被剜去眼睛的学生一模一样。
\"后退!\"湛瑶拽住我胳膊,断罗盘的指针突然停了,指向窗外。
我这才闻到那股腐臭味,像烂在泥里的死鱼,混着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
黑影的触手突然扬起,其中一根\"啪\"地抽在王教授家的窗户上。
玻璃应声而碎,碎渣溅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苏悦尖叫着躲到林宇身后,林宇抄起茶几上的铜镇纸砸过去——镇纸穿过黑影,像砸进了水里,连涟漪都没激起。
\"用匕首!\"王教授吼了一嗓子,\"那是张守正当年的镇邪刃,卷刃是因为沾过七煞血!\"
我抽出裤腰里的匕首,金属表面突然泛起冷光,像被泼了层水银。
黑影似乎察觉到危险,触手猛地收缩,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刺过来。
我侧身翻滚避开,匕首划在触手上,发出刺啦一声,黑浆溅在地板上,滋滋冒着青烟。
\"湛瑶!
罗盘!\"我喊了一嗓子。
她立刻把断罗盘举过头顶,指针开始缓缓转动,这次有了方向——直指黑影中央那个鼓胀的\"心脏\"位置。
林宇抄起王教授的青铜鼎砸过去,苏悦举着手机闪光灯乱照,白光扫过黑影时,我看见里面隐约露出张人脸,是李大爷的脸,眼睛灰白浑浊,咧开嘴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七生祭差一人!\"王教授突然喊,\"1972年死了六个,最后一个跑了!
现在它要凑齐第七个!\"
我脊背发凉——上周五失踪的学妹小芸,不正是第七个?
黑影的触手突然缠住了苏悦的脚踝。
她尖叫着摔倒,指甲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扑过去,匕首狠狠扎进触手上。
黑浆喷在我脸上,烫得像硫酸,我咬着牙拔匕首,听见苏悦哭着喊:\"晨子!
它拉我!\"
\"松手!\"林宇扑过来拽苏悦的手,我们俩一起使劲,\"咔\"的一声,触手被扯断了一截,黑浆溅在墙上,很快渗进去,露出个血红色的\"柒\"字。
黑影发出一声闷吼,所有触手突然缩了回去,重新聚成那团乌云状的怪物。
它浮在半空,中心位置的人脸越变越清晰,是李大爷,不,是张守正——他的白发根根竖起,嘴角咧到耳根,发出类似指甲刮黑板的笑声。
\"还差一个......\"那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回音,\"小郭同学,你说......是谁呢?\"
我的匕首在发抖。
湛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凉得像冰:\"看它的眼睛!\"
我抬头,正撞进那双灰白的眼睛里。
就在这时,黑影的笑声戛然而止。
它所有的触手都垂了下来,那张人脸缓缓转向窗外——老槐树的方向。
月光突然穿透乌云,照在老槐树上,我看见树杈间挂着个东西,被槐树叶半遮着,泛着惨白的光。
是......一只眼球。
黑影的触手缓缓抬起,指向老槐树,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
我们喘着粗气,看着它的举动,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衬衫。
王教授扶着窗沿,声音发哑:\"它......它在找什么?\"
老槐树的叶子又开始沙沙响。
这次不是鼓掌,像是有人在低语,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来了......\"
黑影突然开始收缩,黑浆像被吸进了地底,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窗外重新亮起路灯,老槐树的叶子安静地垂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只有墙上的血字\"柒\",和地板上未干的黑浆,证明我们刚刚经历了什么。
苏悦突然哭出声,扑进林宇怀里。
王教授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膝盖直喘气。
湛瑶捡起断罗盘,指针又开始乱转,这次......似乎在指向老槐树。
我握紧匕首,盯着窗外那棵老槐树。
树杈间的眼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风过时,它轻轻摇晃,像在对我们眨眼睛。
它在看什么?老槐树里,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