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像块烧红的铁砣压在胃里,我喉咙发腥,勉强睁开眼时,蓝光已经刺得视网膜一片灼白。
林宇的血珠擦过我鼻尖,落在通道地面上,\"啪嗒\"一声,像极了上个月在旧教学楼听到的水滴声——那时我们刚发现第一具被吸干生气的尸体。
\"郭晨!\"湛瑶的声音裹着风灌进耳朵,她被吹得几乎贴在我背上,发梢扫过我后颈的镇灵印,那处皮肤正发烫,像有人拿烟头一下下烙着。
我低头,看见她手腕上的红痕已经肿成青紫色,像条狰狞的蛇,可她攥着我衣角的手反而更紧了。
\"都别松!\"我吼了一嗓子,声音被光门的尖啸撕成碎片。
林宇的军刺在右侧墙壁上擦出火星,他咬着牙,伤口渗血的速度比刚才更快,暗红的血顺着战术裤往下淌,滴在剑客后颈。
那剑客原本闭着眼,此刻突然睁眼,瞳孔里映着蓝光,他松开林宇的腿,反手扣住林宇的手腕,另一只手的剑\"嗡\"地出鞘,剑尖\"咔\"地扎进墙缝。
\"借力!\"他声音像碎冰,我这才注意到他剑柄缠着褪色的红绳,和上个月在图书馆暗格里发现的剑穗纹路一模一样。
林宇反应极快,军刺顺着剑刃的方向斜着插进墙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里,两人的身体终于不再往下滑。
我后槽牙咬得发酸,左手死死抠住一块凸起的石块。
那石块表面坑洼,像被什么尖牙利齿啃过,指甲缝里的血渗进去,咸腥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右手还攥着那把半透明的匕首,刀刃上的金光随着镇灵印的灼烧越来越盛,我能感觉有热流顺着手臂往指尖涌,像是要把这把匕首和我的骨头熔在一起。
\"符文!\"湛瑶突然喊,她不知何时从背包里摸出个小本子,封皮是她用红绳缠的——去年她生日我送的皮质笔记本,说要记校园怪谈,结果现在成了诅咒研究手册。
她踮着脚,被吸力扯得几乎悬空,却还是把本子举到我眼前:\"看光门边缘!
和第三实验楼地穴的符文排列一样!\"
我眯起眼。
光门周围的石壁上刻着暗红色纹路,此刻正随着吸力的波动明灭,像活物在呼吸。
上个月我们在第三实验楼挖到地穴时,墙上也有类似的符文,当时湛瑶用罗盘测过,说那是\"引灵阵\",专门把怨气往特定位置引。
\"吸力是引灵阵在运转!\"湛瑶的声音因为缺氧有些发颤,但语速极快,\"我之前算过能量波动频率,每七十二秒会有次减弱——现在!\"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把本子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符文走向和时间节点,\"刚才光门尖啸的音调高了三度,说明下一次减弱在......\"她指尖在本子上快速划拉,\"四十一秒后!\"
\"林宇!\"我扯着嗓子喊,\"你和剑客把武器再往里扎两寸!\"林宇闷哼一声,军刺在墙里又推进半指,石屑簌簌往下掉。
剑客的剑突然发出清鸣,他手腕一转,剑刃在墙里划出个十字,像是给军刺卡了道锁。
两人的身体终于稳了些,林宇的血不再往下滴,而是顺着军刺的弧度凝成血珠,在蓝光里闪着诡异的光。
我趁机把左脚抵在另一块凸起的石块上,脚掌的摩擦力让下坠的趋势缓了半分。
湛瑶不知何时摸出块碎镜片,对着符文的方向反光,镜片上倒映出的纹路和本子上的绘图慢慢重合。
她眼睛亮起来:\"对了!
引灵阵需要'活饵'维持运转,我们现在就是饵——\"她突然顿住,镜片\"当啷\"掉在地上,\"但吸力变强了!\"
话音未落,我脚下的石块突然松动。
那石块本就只有半边嵌在墙里,此刻被吸力一扯,\"咔\"地裂成两半。
我左手一滑,整个人往下坠了半尺,右手里的匕首\"嗡\"地震了一下,金光猛地暴涨,竟在我和光门之间劈出道金色屏障。
那屏障撞上蓝光的瞬间,我听见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光门的吸力顿了顿,可不过两秒,更强烈的拉扯感就涌了上来。
\"晨哥!\"林宇的声音带着破音,他军刺的位置传来\"吱呀\"的金属扭曲声,\"这墙在软!\"我转头,看见他军刺扎进的地方,石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软,像被煮过头的糯米,军刺的尖正在缓缓往外滑。
剑客的剑也好不到哪去,红绳被石壁磨得起了毛,他额角青筋暴起,剑刃上已经出现细密的裂纹。
\"还有三十秒!\"湛瑶突然抓住我的手,把匕首往光门方向推了推,\"用镇灵印的力量干扰!
刚才匕首的金光和光门对冲时,符文暗了一瞬——\"她后颈的碎发被吸得根根竖起,眼睛却亮得惊人,\"你后颈的印子是关键!
我之前查过古籍,镇灵印是用来镇压诅咒之灵的,它发热说明在共鸣!\"
我后颈的灼烧感突然窜到头顶,像是有人拿火钳子夹着我的脊椎往上提。
匕首的金光顺着手臂爬满全身,我能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有金线在游走,和镇灵印的纹路一模一样。
光门的吸力还在变强,林宇的军刺已经滑出一寸,剑客的剑\"啪\"地断成两截,他眼都没眨,反手抽出腰间的短刀扎进墙里。
\"二十秒!\"湛瑶的指甲掐进我手背,\"等符文暗下去的瞬间,用匕首划这个方向!\"她在我掌心画了道弧线,和本子上符文的走向分毫不差。
我盯着光门边缘的符文,它们明灭的频率越来越快,像要把最后一点力气都榨出来。
林宇突然吼了一嗓子,军刺终于彻底滑出,他整个人往下坠,却被剑客的短刀死死勾住战术腰带。
\"十秒!\"湛瑶的声音在发抖,可她的手稳得像块石头,\"相信我!\"
我盯着符文,看着它们的红光逐渐暗下去——来了!
我咬碎舌尖,血腥味炸开的瞬间,举着匕首狠狠划向掌心的弧线。
镇灵印的热流顺着手臂冲进匕首,金光像道活物,\"嗤\"地钻进光门边缘的符文里。
下一秒,光门的尖啸声猛地拔高,像有人在耳膜上刮钢针。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在胸口,整个人向后仰去,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
吸力......弱了?
林宇的军刺重新扎进墙里,这次石壁硬得像铁,军刺尖\"叮\"地弹起火星。
剑客的短刀终于稳住,他冲我点了下头,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湛瑶瘫在我怀里,本子掉在脚边,被风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我们在旧教学楼拍的合影,照片边缘已经卷了边。
\"成功了?\"林宇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还在发颤。
湛瑶抬头,眼睛里还映着蓝光:\"暂时......减弱了。
但引灵阵在自我修复,吸力会比之前更强。\"她指着光门,我这才发现刚才被匕首金光划过的符文正在渗出黑血,像伤口在流脓,\"我们必须在它完全修复前......\"
\"嗡——\"
光门的尖啸声突然变调,比之前更沉,更闷。
我脚下的石块开始震动,石壁上的符文全部变成了漆黑颜色,像被墨汁泡过。
林宇的军刺再次发出扭曲的声响,这次声音更长,更刺耳。
剑客的短刀\"咔\"地断成两截,他甚至没来得及换武器,整个人就被吸力扯得往前滑了半尺。
\"郭晨!\"湛瑶死死攥着我衣角,\"时间不够了!必须现在——\"
\"都抓紧!\"我吼了一嗓子,左手重新抠住石块,右手的匕首几乎要把掌心扎穿。
镇灵印的灼烧感已经蔓延到全身,我能听见自己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像是要被这股力量撑爆。
光门的蓝光里,我看见有黑影在蠕动,像无数只手在抓挠门的另一侧。
石块在掌心裂开,碎石扎进肉里,疼得我几乎要昏过去。
可我不能松,绝对不能松——上个月在旧教学楼,小晴被诅咒之灵拖走时,也是这样的吸力;上周在食堂后巷,老周头的尸体被吸进墙里时,也是这样的蓝光。
如果我们现在松手,校园里会有更多人遭殃,会有更多家庭像小晴家那样,在灵堂里哭到晕过去。
\"晨哥!\"林宇的声音带着哭腔,\"石块要掉了!\"
我低头,看见他脚下的石块正在往下掉,砸在光门边缘,瞬间被蓝光吞没,连渣都不剩。
剑客突然笑了一声,他把断剑塞进林宇手里,自己徒手抠进石壁,指甲盖\"噗\"地翻起来,血滴在石壁上,竟冒起阵阵青烟。
\"撑住。\"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见过这光门。\"
我后颈的镇灵印突然烫得惊人,匕首的金光几乎要把我的眼睛刺瞎。
光门的吸力还在变强,我们的身体被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
湛瑶的本子被风吹起来,飘向光门,我伸手去抓,却只抓住那张合影——小晴的笑脸在照片里模糊了,像被眼泪泡过。
\"郭晨!\"湛瑶在我耳边喊,\"下一次减弱在三秒后!准备——\"
我的左手突然一空。
那块石块终于承受不住,\"轰\"地掉进光门。
失重感再次袭来,我右手的匕首却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金光像条活龙,\"唰\"地缠上林宇的军刺、剑客的手腕、湛瑶的腰。
我们四个人被这道金光拽住,在光门前晃得更厉害,可至少......没被吸进去。
\"一!\"
光门的蓝光暗了一瞬。
\"二!\"
石壁上的符文开始扭曲。
\"三——\"
湛瑶的声音被尖啸声吞没。
我咬着牙,把匕首举过头顶,镇灵印的热流顺着每根血管窜动。
在蓝光最盛的瞬间,我看见光门另一侧有双眼睛,猩红的,像燃烧的炭火。
它在笑。
\"都给我——\"我吼得嗓子破了音,\"稳住!\"
下一秒,光门的吸力像涨潮的海水,铺天盖地压过来。
我的手指深深陷进石壁里,能摸到石缝里黏糊糊的东西,像腐烂的肉。
林宇的军刺在墙里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剑客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湛瑶的指甲几乎要把我胳膊掐穿。
我们的身体,正在一寸寸,被往光门里拉。
而光门另一侧的那双眼睛,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