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婉儿的匕首即将再次落下,众人哄笑达到顶点的刹那——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金色光柱,毫无征兆地撕裂苍穹,精准地笼罩住刑架上的苏槿!
那光芒温暖、浩瀚,带着创世之初的纯净与生命气息,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阴冷与恶意。
苏槿只觉得浑身浸入暖洋,脸上火辣辣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平复,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损耗的元气不仅瞬间补全,一股更为磅礴、精纯的力量开始在她经脉中奔流不息。
“这……这是什么?”
“天降异象?!”
“这妖女……她怎么回事?!”
台下的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骇欲绝的喧哗。
所有人都被这神圣的一幕震慑,林婉儿举着匕首,僵在原地,脸上得意的表情凝固,转为难以置信的恐惧。
苏槿自己也茫然,只觉得这金光无比亲切、熟悉,仿佛漂泊已久的游子终于回归母体。
紧接着,她感到头顶被一只无形却充满无尽威严与怜爱的大手轻轻抚摸了一下。
轰——!
如同尘封万古的闸门被轰然打开,无数记忆的碎片汹涌澎湃地冲入她的脑海!
不是这一世作为花妖苏槿的短暂记忆,而是她穿梭于万千世界,与一个名为琮渊的男子相遇、相知、相爱的浩瀚轮回!
他是执掌法则、开辟世界的创世之神,而她是与他并肩、历经磨砺的灵魂伴侣!
那些被封印的力量、被蒙蔽的气运,在这一刻彻底苏醒,如同解开了所有枷锁的洪流,在她体内奔腾咆哮,让她纤弱的身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严。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到灵魂深处、带着无限亲昵与宠溺的嗓音,直接在她耳边响起,唯有她能听见:
“阿槿,是想亲自活动筋骨,还是让我帮你清理这些蝼蚁?”
苏槿缓缓抬起头,原本枯井般的眼眸中,此刻蕴藏着星辰生灭、宇宙轮转的深邃与冰冷。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妖异又神圣不可侵犯的弧度。
“我自己来。”
轻飘飘的三个字落下,束缚在她手腕脚踝上的玄铁锁链以及整个刑架,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原子层面瓦解,瞬间化为齑粉,消散在金光之中。
离她最近的林婉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只见苏槿只是漫不经心地朝她的方向歪了歪头。
“呃!”林婉儿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山壁上!
更可怕的是,她的脖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蹬踹,脸色由红变紫,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哀求。
苏槿眼神淡漠,没有丝毫波动。
“咔哒。”一声轻微的脆响,林婉儿的脑袋无力地垂向一边,气息断绝。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在叫嚣的众人此刻魂飞魄散,不知是谁先尖叫一声:“快跑啊!妖女……不,是魔头!魔头醒了!”
人群瞬间炸开,哭爹喊娘地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然而,苏槿只是眼神微动,一道无形的、隔绝空间的壁垒瞬间形成,将所有逃跑的人狠狠弹了回来,撞得头破血流。
“仙子饶命!饶命啊!”
“都是林婉儿逼我们的!不关我们的事!”
“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求饶声、磕头声此起彼伏,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摇尾乞怜的丑态。
金光中,那亲昵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即将重逢的愉悦:“我们……很快会见面。”
苏槿站在原地,衣袂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凛然的神威。
她看着脚下这群匍匐哀求、与记忆中羞辱她时判若两人的面孔,眼中没有慈悲,没有快意,只有一种俯瞰尘蚁的漠然。
她甚至没有动一根手指。
只是心念微转。
下一刻,无形的力量场如同最精密的死亡涟漪扩散开来。
所有跪地求饶的人,表情瞬间凝固,瞳孔放大,生命的气息在刹那间被彻底抹去。
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无声无息地倒伏在地,再无生息。
整个刑场,顷刻间只剩下她一人独立,以及笼罩着她的、渐渐消散的神圣金光。
苏槿微微闭眼,感受着体内汹涌的创世神力,再睁开时,目光已投向无尽苍穹。
当霄澈飞奔至刑场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昔日喧嚣的刑场死寂无声,横七竖八的尸体保持着跪伏或逃跑的姿态,却已无半点生机。
林婉儿脖颈扭曲地倒在远处,而场中央,苏槿孑然独立。
她周身似乎还萦绕着未曾完全散去的淡淡金辉,衣袂飘飘,气质已然迥异。
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眼中盛满依赖的柔弱花妖,而是疏离、清冷、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威严与浩瀚,仿佛九天之上的神只,偶然垂眸凡尘。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与残留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无声地诉说着方才这里发生过怎样一场单方面的、颠覆认知的审判与杀戮。
霄澈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看着她,嘴唇翕动,最终化作一声满是苦涩与自嘲的叹息: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苏槿闻声,缓缓转过头。
那双曾经映满他身影的眼眸,此刻清澈依旧,却深不见底,看向他时,再无半分情意流转,平静得如同看待路边一颗无关紧要的石子。
“霄澈,”她开口,声音空灵,带着一种洞悉因果的漠然,
“你身负慧根,本可早证大道,却因我而生出执念,以致因果交错,蹉跎至此。”
霄澈心头巨震,想要开口,却被她接下来的话语定在原地。
“如今,我便助你了断此念。”
话音未落,苏槿抬手,纤纤玉指朝着霄澈的方向轻轻一转。
并无狂风大作,也无光华爆射,但霄澈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玄奥至极的力量瞬间笼罩了他。
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旋涡之中,脑海中与苏槿相关的所有爱恨痴缠、不甘怨怼,如同被投入洪炉的冰雪,迅速消融、剥离、净化。
那些曾让他辗转反侧、勘不破放不下的执念,此刻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同蒙蔽灵台的尘埃,被轻轻拂去。
他想说“不”,想抓住那最后一丝残存的情感,可那拒绝的念头刚起,便已消散无形。
片刻之间,旋涡平息。
霄澈再次看向苏槿时,眼神已彻底变了。
曾经的深情、痛苦、挣扎与占有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澄澈的明悟与发自灵魂深处的敬拜。
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周身气息圆融,竟隐隐有霞光自生。
他双手合十,朝着苏槿深深一揖,语气平和而充满感激:
“原来……昔日高僧所言,渡我之人,竟是您。”
此刻,他彻底明了。
他与她之间的种种,不过是他成道途中必经的一劫,而她,既是劫数,亦是解劫之人。
苏槿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霄澈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了他太多执念的宗门,目光中再无留恋。
他转身,步履坚定地朝着西方——传说中佛法源流、极乐净土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行渐远,终是踏上了他命定的飞升之途。
尘缘已断,前路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