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宁站在大船船头,透过窥远镜清晰地看到了棠云婋一行人被“请”进堡垒的过程。
虽然知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但眼睁睁看着婋婋走入那龙潭虎穴,他的心还是悬到了嗓子眼。
他当即下令:“传令下去,所有火炮处于待发状态,弓弩手就位,没有本王命令谁也不许妄动,但必须给本王盯死了那堡垒的每一个出口。”
“是。”
*
棠云婋被带走的同时,九栀领着停云和鸣珂也登上了绿松岛。
他们无声地穿行在粗壮的藤蔓与盘根错节的树根之间,三人的身影几乎与浓绿的环境融为一体。
九栀凭借着记忆绕过了一片日斯尼亚人新开辟的田地,领着停云和鸣珂朝岛屿腹地一个隐蔽的山谷潜行。
那里曾是一个土人小部落的聚居地。
越靠近山谷,九栀的眉头皱得越紧。
一路上,她发现了许多明显不属于土着风格的痕迹。
那些被砍伐的树木断口很新,使用的工具明显比土人的更锋利。
泥地上偶尔还能看到与沙滩上那些士兵同款的靴印。
“小心些,这里可能有他们的巡逻队。”九栀压低声音提醒。
三人更加谨慎。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接近了山谷入口。
九栀打了个手势,三人悄无声息地攀上谷口一侧的岩壁。
往下一看,谷内的情景让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原本搭建着简陋茅草屋的空地上,如今只剩下一些焦黑的痕迹和残骸。
山谷中央,竖立着一个粗糙的木制十字架。
他们还在山谷边缘发现了一些散落的白骨,上面还残留着些许衣物碎片,正是土着惯用的编织物样式。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九栀脸色铁青,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她仔细观察着谷内的情况,发现了一条被刻意掩盖的小路。
九栀心下一喜:“他们可能被驱赶到更里面了,或者还有幸存者躲藏起来了。我们跟上去看看。”
三人沿着那条几乎被杂草藤蔓完全吞噬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往山谷深处行进。
越往里走,人工开凿的痕迹越明显,甚至在一些险要处还能看到用削尖的木桩设置的简易陷阱。
九栀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有陷阱,说明确实有人在此活动。
绕过一处狭窄的岩缝后,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一个更为隐蔽的小型谷中谷。
里边搭建着一些简陋的窝棚。
三人刚一现身,几支粗糙但锋利的竹矛就从岩石和树丛后猛地伸了出来对准了他们。
十几双充满恐惧、警惕又带着绝望的眼睛,在阴影处死死地盯着他们三人。
忽然,一声带着颤抖的呵斥响起。
九栀听出来了,这是绿松岛土人的语言,和日斯尼亚人不同。
她立刻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快速道:“停云,鸣珂,稳住,千万别亮兵器。慢慢后退,把双手完全摊开,让他们看清楚我们没有威胁。”
停云迟疑道:“九栀姑娘,他们人不少,而且情绪激动,万一……”
九栀姑娘刚回到王妃身边没多久,若她出事了,王妃定然会伤心。
“没有万一。”九栀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一旦动手,无论输赢都会惊动日斯尼亚人,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王妃他们的处境也会更危险。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鸣珂深吸一口气:“听九栀姑娘的。他们只是警惕还没直接攻击,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九栀姑娘,你尝试和他们好好说说,我和停云给你守着背后。”
三人极其缓慢地移动了半步,将双手摊开,举得高高的。
对面的土人看到他们手无寸铁,脸上紧张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丝,但那密密麻麻的武器依旧死死地指着他们。
九栀小心翼翼地将腰间的水囊解下,这是当初离开绿松岛时岛上的土人送给她的。
“朋友……礼物……珍妹……”
她努力回想着之前学过的简单的几个土人词汇,试图让他们相信自己。
听到她会说他们的话,为首的土人有些迷茫。
这时,一个躲在最里面的女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有些惊讶。
随后推开了挡在前面的男人冲了出来。
看到她,九栀眼前一亮。
三年前她第一次登岛时,遇到的那个会讲岭南官话的土人就是她。
“珍妹,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九栀。三年前,我们见过,你们救了我。”
九栀用生硬的岭南官话和她沟通,试图唤醒她的记忆。
珍妹走上前,借着从岩壁缝隙透下的光线仔细打量着九栀。
她看着九栀那双不同于日斯尼亚人的黑色眼睛,看着她那身利落的装扮,尘封的记忆渐渐苏醒。
“是、是你?那个女游侠?”珍妹的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激动的表情。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能再见到这个来自传说中先祖家乡的姑娘。
见她还记得自己,九栀松了一口气,急切地点头:“没错,是我,你们还好吗?”
听到两人顺利搭上话,停云和鸣珂也松了一口气。
“我记得你。”珍妹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周围的土人急促地说了几句土语。
土人们听着珍妹的解释,又看了看九栀三人,见他们似乎真的没有敌意,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竹矛。
见土人们终于放下武器,九栀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她快步上前拉住珍妹的手,也顾不上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急切地问道:“珍妹,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白皮肤的日斯尼亚人,他们对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怎么会躲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