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珍妹,又看了看饥肠辘辘的族人们,岩还是松动了。
那些白皮肤的恶魔像幽灵一样在岛上日夜巡逻。
他们这些幸存者只能像老鼠一样趁着深夜的掩护,在黑暗与危险中摸索寻找寥寥无几的果腹之物。
每一次外出都可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诀别。
那些粮食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他低声和几位长者快速商议了几句,然后下定了决心。
他看向珍妹:“好,我跟你去。但如果他们有任何不轨的举动,我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然后回来告诉族人远离他们!”
珍妹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转向九栀:“岩同意了,他和我跟你们去。”
九栀郑重地点点头:“好,那我们走吧。”
在停云和鸣珂的警惕护卫下,九栀带着珍妹和岩沿着原路小心翼翼地返回海岸,找到隐藏的小船朝着大船的方向划去。
大船船头,一直紧握窥远镜巡视的士兵看到九栀等人领着两个陌生人回来,立刻去告诉了谢翊宁。
谢翊宁看清了他们的模样,猜测九栀带回来的应该是绿松岛的土人,他立刻下令:“放绳梯准备接应,再通知厨房立刻备些吃的来。”
当珍妹和岩跟着九栀爬上大船,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岩看着甲板上整齐列队装备精良的大虞将士,本能地握紧了腰间的骨刀。
谢翊宁大步迎了上来。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停在几步之外对九栀等人点了点头。
九栀简单介绍道:“王爷,这位是珍妹,这位是部落的战士头领,岩。”
随后又指着谢翊宁介绍了起来:“这是我们的王爷,唔,就是你们部落里地位最高的人。”
两人若有所思。
停云则快步上前,把这些绿松岛的情况给谢翊宁说了一遍。
谢翊宁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那些日斯尼亚人比他想的更加残暴。
他抬眸看向眼神中毫不掩饰着警惕的岩,又看了看忐忑的珍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
他抬手指向旁边一张刚刚摆开的小桌。
桌上摆了几大盘雪白暄软的馒头和几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还有一碟果脯。
谢翊宁看向了九栀:“告诉他们,先吃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才有力气复仇。”
珍妹飞快地翻译着。
岩看着那从未见过的白面食物和冒着热气的肉汤,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犹豫地看向珍妹。
谢翊宁见状,当即拿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九栀和停云还有鸣珂也跟着先吃了。
岩见状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拿起一个馒头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那松软香甜的口感让他眼睛瞬间睁大。
他不再犹豫大口吃了起来,又端起肉汤喝下。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他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虽然还没有完全相信谢翊宁等人,但他看向他们的眼神终于不再是纯粹的敌意。
谢翊宁当即对身旁的侍卫沉声吩咐:“去,搬两袋米、一袋盐、一袋饼,再拿些肉干和布匹过来。”
东西送到后,谢翊宁跟着九栀学了一句岭南官话,笨拙地开口:“给你们的,礼物。”
珍妹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看向岩,飞快地解释了起来。
岩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什么都不要,就这样把这些能救命的东西当做礼物送给了他们。
再抬头看向谢翊宁时,他终于缓缓弯腰郑重地对着谢翊宁行了一个他们部落表示尊敬和感谢的礼节。
看到岩郑重行礼,谢翊宁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也能感受到他那份沉甸甸的感激与初步建立的信任。
他微微颔首回礼,让九栀继续帮忙跟他们沟通。
“珍妹,岩,请告诉我们,如今这岛上像你们一样逃出来还能战斗的族人还有多少?那些被日斯尼亚人抓去奴役的大概又有多少人?他们被关押或者集中在什么地方?”
珍妹立刻询问岩。
岩沉默了片刻,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断断续续地开口,珍妹红着眼眶转述:“岩说,像我们这样逃进深山还能拿起武器战斗的成年男女不到一百人了。”
“大概还有三四百人被那些恶魔关在海湾那边新建的石堡附近。白天他们被押出去干活,晚上就被锁起来。看守的人至少有三十个,他们手里都拿着那种会冒烟发响的铁棍。”
谢翊宁听完之后,继续追问道:“那你们和那些被奴役的族人还有办法联系上吗?我们需要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如果他们愿意,我们可以里应外合,或许有机会救出他们,一起赶走这些日斯尼亚人。”
岩听完珍妹翻译的话之后,激动地向前一步语速极快地说着什么,甚至因为情绪太激动还有些结巴。
珍妹也听得睁大了眼睛,脸上涌现出狂喜,她赶紧告诉谢翊宁:“岩说可以。他的亲哥哥刃就在那些被奴役的人里面。刃是部落里最勇敢的猎人之一,很有威望。”
“岩和他哥哥有一套只有他们兄弟才懂的暗号,能隔着很远传递简单的消息。”
谢翊宁眼前一亮。
如果能联系到那些被奴役的土人,他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他郑重地看向珍妹:“告诉他,让他尽快想办法联系他的哥哥,摸清营地内部的具体情况和守卫换班规律。我们这边会制定详细的计划,寻找最适合动手的时机。”
珍妹和岩得知他们愿意帮忙之后,忙不迭地点头。
随后为了让躲藏起来的土人安心,谢翊宁再一次让九栀领着人帮忙搬东西,跟着岩和珍妹一起回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送走了绿松岛的土人之后,谢翊宁忍不住看向了那座最高的城堡。
也不知道婋婋现在和那些日斯尼亚人谈得怎么样了。
*
踏入石堡时,棠云婋感觉一股凉意袭来,和先前外边那湿热的林子截然不同。
她被带到了日斯尼亚人的首领面前。
这首领穿着一身他们从未见过的紧身蓝袍,肩上还搭着条颜色扎眼红色带子。
他身旁还立着个穿黑袍的瘦削男人。
棠云婋心下琢磨,这黑袍人多半是首领身边的文书或者谋士。
引路的小头目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话。
那头领上下扫视了棠云婋一眼,开口又是一串听不懂的话。
棠云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
得,鸡同鸭讲。
只能继续保持微笑了。
那首领走到她面前含混地说了一句什么。
棠云婋推测这人或许是在和她问好?
她维持着从容的笑意,微微侧首示意。
身后护卫立刻将带来的几匹流光缎和一套上好的雨过天青色茶具捧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