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妹听到“日斯尼亚人”这个词,脸上立刻浮现出恐惧与仇恨。
她紧紧抓住九栀的手,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和悲愤:“他们……他们是恶魔!是乘着大船来的强盗!”
她指着山谷外的方向,语速加快:“一开始,他们拿着亮晶晶的小东西和我们换食物、换羽毛。我们以为他们是新的朋友。可后来,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看中了我们靠近水源和肥沃的土地,强行把我们赶走。不肯离开的族人都被他们用那会发出巨响,长长的黑漆漆的铁棍子给打死了。”
珍妹的声音哽咽起来,眼中涌出泪水。
“我阿父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被他们吊死在了村口的大树上。”
九栀脸色铁青,强压着心头的震怒,继续问道:“他们现在有多少人?都住在那些石头堡垒里吗?除了驱赶你们,他们还做了什么?”
珍妹抹了把眼泪,努力平复情绪:“他们的人很多,大概有我们两三个部落加起来那么多。”
她用手比划着,九栀在心底算了算,这些日斯尼亚人至少得有两千人。
珍妹继续道:“他们都住在那个高大的石头房子里。他们砍伐我们神圣的树林,开垦土地,种上他们带来的奇怪植物。他们还强迫我们部落里年轻力壮的男人去给他们干活,挖石头,修路,稍有不顺从,就会被打得皮开肉绽。”
她越说越激动:“他们不仅抢我们的土地,还在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九栀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一种亮闪闪的黄色石头。”珍妹的语气里带着恐惧和疑惑。
“就在岛中央的山里,他们管它叫黄金,说是无比珍贵。为了找这种石头,他们炸开了我们的圣山,惊扰了祖灵的安眠。我们只要反抗,他们就杀人。”
珍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这些坏人来了之后,他们只能躲在这些深山老林里像老鼠一样活着,生怕被他们找到。
听完珍妹的叙述,九栀心情无比沉重。
他们这一趟远航,统共只带了八百人。
除去必须的船长、舵手、水手,还有随行的大夫、工匠、文书……满打满算,真正能提刀上阵、搏命厮杀的将士,不过六百余人。
六百余人。
而对面的日斯尼亚人,足足有两千之众。
见她神色凝重,停云忍不住开口:“她说了什么?”
九栀将珍妹的话告诉了他们俩,两人的心情顿时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绿松岛上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这些日斯尼亚人不仅占领了土地,还在寻找金矿,还杀了许多土人。
珍妹对官话一知半解,听到他们的对话得知他们还有外援,她紧紧抓住九栀的胳膊,哀求道:“你们能帮帮我们吗?求求你们,帮我们赶走这些恶魔吧。”
九栀深吸一口气,反握住珍妹的手,目光坚定:“珍妹,别怕。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弄清楚他们的真实目的。我们会想办法帮助你们,但需要时间,也需要你们的配合。”
珍妹连连点头:“好,你们需要什么我都愿意配合。”
九栀又细细询问了她岛上幸存的土人还有多少,能一起作战的还有多少人。
珍妹迟疑了片刻,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让她等一等。
她回头用土语快速向躲藏在阴影中的族人们转达九栀他们愿意帮忙驱赶日斯尼亚人的意愿,回应她的却是一片压抑的沉默和更多怀疑的目光。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健壮男子走了出来,他是部落里幸存的战士头领,名叫“岩”。
他警惕地瞪着九栀三人,语气激动地对珍妹说道:“珍妹,你太天真了!外来者的话怎么能相信?”
“上一次那些白皮肤恶魔刚来时也说着友好交易,结果呢?他们用会发响的铁棍杀了我们多少人?他们还烧了我们的村子!”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族人的共鸣,人群中响起阵阵不安的低语。
另一个叫“光”的男子也站出来跟着反对:“就是,这些人虽然长得不同,但谁知道他们和恶魔是不是一伙的?也许他们就是来骗我们出去,好把我们一网打尽!”
珍妹顿时急了,九栀一行人很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这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她一定要抓住。
她急切地辩解了起来:“她是三年前来过我们岛上的那位女战士,她还教过我们怎么辨认治疗发热的草药,你们忘了吗?”
“她说过她来的地方叫大虞,是巫医奶奶先祖的先祖曾经的故乡。”
她这一番话倒是让族人们沉默了。
他们的争论九栀等人虽然听不懂,但是也能猜到他们为何这般激动。
她轻轻拉了一下焦急的珍妹,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用尽可能温和的目光看向那些心存疑虑的土人。
“珍妹,请你告诉他们,我们理解他们的恐惧和愤怒。那些白皮肤的人伤害了他们,任何外来者都会让他们警惕,这是对的。”
她刻意放慢了语速,让珍妹能明白她的意思,可以准确告知族人。
“你可以带上人跟我们一起回我们停在海上的大船看一看。”
“我们可以先给你们一些粮食,有肉,有米面,我们不需要任何回报。如果你们觉得我们是骗子或者有任何危险,随时都可以离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中那些瘦弱、眼神怯生生的孩子,叹了一口气:“至少当下,先让孩子们把饭吃饱。”
珍妹立刻将这番话翻译了过去。
听到“粮食”、“让孩子们把饭吃饱”,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岩紧皱着眉头审视着面前的一行外来人,判断着这是否又是一个陷阱。
珍妹着急得哭了,她试图说服族人:“如果这是陷阱,他们何必多此一举用珍贵的粮食做诱饵?”
要是错过了九栀一行人的帮助,他们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夺回属于他们的家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