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云婋和谢翊宁先一步回大虞。
但绿松岛上不能没有他们的人留下。
于是九栀主动请缨决定暂时留下来,等下一批大虞官员到了她再离开。
季行舟自然舍不得离开九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下。
顾青词一行人也选择留下,他们还没把绿松岛土人的话和日斯尼亚的语言给翻译清楚呢。
他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临行前,棠云婋做出了最后的安排。
她看向九栀,语气郑重:“九栀,你身手最好对岛上也最熟悉。留守期间,绿松岛的防务与安全便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提防可能出现的日斯尼亚报复船只。”
九栀当即点头:“属下定不负王妃所托。”
接着,棠云婋又看向季行舟,语气有些迟疑:“季行舟,你确定不回京么?万一你的祖父找上王府来……”
季行舟一听这话就急了:“王妃,我留下来一是要保障留守人员的健康,二是要尽力帮助土人医治伤病,传授一些基本的卫生防疫之法。我肩上的担子可不轻。”
“您务必告诉我祖父,我是在为朝廷尽忠,他定会理解的。”
说到这,他飞快地瞥了九栀一眼,压低了声音:“若他还是去打扰您和王爷,您只管告诉他过几个月我就给他带孙媳妇回去了。他要是吵吵闹闹,那孙媳妇可就飞走了。”
虽然他声音很小,但一旁的九栀还是听到了。
她耳根子瞬间有些发红,但还是佯装什么也没听到。
棠云婋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是季行舟这个当孙子的知道怎么拿捏祖父。
“既然你想好了,那你便留下吧。”
随后她又看向了顾青词和他手底下的一行人:“顾大人,你们的任务至关重要。不仅要尽快破译日斯尼亚的文字语言,更要向珍妹他们学习土人的语言,编撰一部初步的《译语》。所有文书资料,务必妥善保管。”
“微臣明白!”顾青词神色激动。
对他而言,能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语言文化研究中,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谢翊宁补充道:“本王会留下一艘副舰和三百名精锐士卒归九栀调遣,武器、药品和各类物资也会留下大半。”
“我们会以最快速度返回大虞禀明父皇,然后尽快派遣精通政务、工事的官员以及更多的驻军前来。在此期间,你们几人需同心协力,遇事共同商议。若有分歧以九栀之决断为主。”
众人对此没有异议。
毕竟九栀和土人的关系最好,深得他们的信任,并且还武功高强。
说完,谢翊宁又取出一枚镌刻着永安王府印记的玉牌交给了九栀:“见此玉牌,如见本王与王妃。岛上一切资源,你可酌情调动。”
见一切安排妥当,棠云婋朗声道:“诸位,绿松岛是我大虞在海外开辟的第一块土地,意义非凡。此地就托付给各位了。待朝廷官员一到,诸位便是首功之臣!”
“定不负王爷、王妃重托!”九栀、季行舟、顾青词等人齐声应道,神色肃然。
他们目送着谢翊宁和棠云婋登上了大船,渐渐远去。
*
京城,未央宫。
夏意渐浓,宫檐下的风铃被晚风拨弄出清凌凌的声响。
屋引无忧倚着朱红栏杆,目光越过层叠的宫阙,投向遥远的天际。
太傅说了,那里是大海的方向。
她身量抽高了不少,已隐隐有了少女的轮廓。
眉眼间继承了棠云婋的明丽,却比母亲年少时更多了几分沉静。
谢无恙则没个正形,倒挂在栏杆上,喃喃了起来:“去岁生辰,父王亲手给我削了木剑,母妃做了长寿面。可今年却连句安康都听不到了。”
屋引无忧没有看弟弟,依旧望着天空,声音平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母妃说过,海上航行时日难定。我们不是三岁稚童了,该明白的。”
话虽如此,但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九岁的生辰宴上,第一次没有父王爽朗的笑声和母妃温暖的怀抱。
那碗御厨精心烹制的长寿面,吃在嘴里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滋味。
谢无恙猛地从栏杆上起身,一跃而下,扁了扁嘴:“父王母妃到底去了多久了,得有六个月了吧。”
“不对,是六个月零二十三天。”屋引无忧纠正他。
谢无恙哼了一声:“都这么久了,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他们不会是在外边有了新孩子不要我们了吧。”
“我倒是宁可他们有新孩子不回家呢,总比……”屋引无忧没说完。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知道父王母妃去做的是一件多危险的事情。
他们很可能会回不来。
听到姐姐这番话,谢无恙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听出了姐姐的言外之意。
比起父王母妃出事了,她倒更愿意他们好好活着,即便他们有了别的孩子也没关系。
姐弟俩一时间相顾无言。
廊下,崔皇后静静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对身旁云黛低语:“吩咐下去,晚膳添一道樱桃煎,两个孩子都爱吃。孩子们心里……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