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红岛蹲在旁边,一边递热牛奶,一边轻声讲着解题思路。
她第一次在街头被人围殴,是他冲出来,被钢管砸中肩胛骨,却还笑着跟她说“别怕”。
她抑郁到想跳楼,是他抱着她坐了整整七小时,一句话不说,只是不停地揉她发凉的手。
从夏岛、洪都、君子国,到旭日港,再到白鹰国、顾麻里……每一次交锋,每一次生死时刻,那个总在她身后的男人,永远是他。
付旌?不过是个后来者。
他才是陪她走过童年、青春、噩梦,直到今天的——唯一的人。
五月红岛缓步上前,伸手,指尖温柔地描摹她脸颊的轮廓,眼里全是爱意和疯狂:“你看,我们才是彼此的救赎。
我对你,比任何人都真。
你为什么要杀我?”
顾琳燕闭着眼,睫毛颤了颤。
然后,她睁开了。
那一刻——
周围的空间,咔、咔、咔……一寸寸凝结出细碎的晶花。
寒气像活物,瞬间吞噬了空气。
温度跌至绝对零度的边缘。
皮肤接触到的空气,比烧红的刀尖更疼。
五月红岛的脸,血色褪尽,连呼吸都像被冻住。
他瞪大双眼,喉咙里挤出嘶哑的颤音:“我们……不是最懂彼此的人吗?你发烧,我熬通宵喂药;你怕黑,我每天给你留一盏灯;你恨自己,我替你骂遍全世界……我为你活成另一个你,你凭什么——”
他嘶吼着,声音崩裂:“你凭什么,还要杀我?!”
可他不知道——
那记忆,是他亲手加的戏。
而真正的她,早在那本书签触碰手掌的瞬间,就已经从“被修改”的幻境里,彻底清醒了。
——她不需要他的“爱”。
她只要他,死。
顾琳燕一步一步往前走,脚下的海水还没来得及溅开,就咔咔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像玻璃一样透明发亮。
这里是港口,到处都是海水,潮水一浪接一浪,全是她的主场。
“我早说了,你往我记忆里加的东西,有个钥匙。”她声音不紧不慢,“只要心里默念一个人的名字,就全解开了。”
五月红岛脑门上青筋直跳:“什么狗屁钥匙!你他妈到底干了啥?!”
话没说完,又一波浪头冲上来,可刚碰到顾琳燕周围三米的空气,就直接成了冰雕——浪花翻卷的弧度、水珠飞溅的形状,全都定格得像博物馆里摆的艺术品。
她忽然抬眼,盯着他:“猜猜我的钥匙是谁?”
“很简单,选一个人,信他,信到骨子里。
全世界,只有他不能动,其他的——死活都无所谓。”
“我选的是付旌。”
“你给我加的那段记忆,挺真。
我小时候发烧,他背着我跑医院,熬粥、盖被、说笑话……暖得我眼睛发酸。”
“可你忘了——”顾琳燕嘴角一勾,“哪怕他是我一起长大的发小,哪怕我们同过窗、扛过枪,只要他成了你的敌人,那你在我眼里,就只剩下一种身份。”
“——杀掉的人。”
她轻轻抬手,指尖从那堵冰浪里掰下一根冰锥。
冰刃薄如刀片,尖端还凝着水汽,冷得刺骨。
五月红岛魂都要吓飞了。
转身想跑,可脚底下早就冻死了!铁板一块,连脚指头都动不了!
顾琳燕提着冰锥,缓缓悬在他喉结正上方。
没说话,但杀意比冰更冷。
“再见了,老友。”
五月红岛瞳孔骤缩,整张脸肌肉抽搐,恐惧像毒蛇缠住心口。
可他没认命。
就在冰尖快刺进皮肉的刹那——他整个人腰一弯,脊椎几乎折成V字,头都磕到脚踝!紧接着,手一翻,一枚小炸弹从后腰甩出,砸在自己脚边!
顾琳燕眼神一凝,下意识想踢开那玩意儿。
可就在鞋尖碰到炸弹的瞬间——
“轰!”
火光炸开,热浪掀得她外骨骼装甲都微微一颤。
但这点热量,根本破不了她的防护。
可它够了。
那点热气,刚好把五月红岛脚踝周围那层冰,融了一指宽。
就这么一丁点空隙,他爆发出全部力气,整个人像弹簧般弹飞出去!
翻滚、撑地、膝盖跪在碎冰上,咧嘴笑得像个疯子:“姐,你废话真多。
敌人活着,就别把时间浪费在讲道理上。”
“我知道今天干不掉你,可你有本事,也别离我太近啊!你那破冰块,没到我身上,就白扯!”
顾琳燕没生气,只是笑了。
笑得像在看小孩玩火。
“那你猜,”她慢悠悠开口,“这温度,到底能覆盖多远?”
五月红岛心头一紧,脸上的笑却更狠:“聪明人斗聪明人,玩脑子没用。”
“所以……老子改用蠢办法。”
说完,他转身就跑!
他心里清楚:顾琳燕不可能放他走。
只要她追,就说明她还能动——那就意味着,她的能力范围有界限!
他跑,她追,一前一后,总能算出个数来!
他信自己的腿。
情报说,除了付旌和热芭,没人能追上他。
现在付旌被艾米拉拖着,热芭——早被他洗过脑,是他自己人。
这计划,天衣无缝。
可他刚迈开第一步——
腿,像陷进了沥青里。
寒气像无数根针,扎进肌肉、骨头、神经。
每一步,都要耗掉平时三倍的力气。
他猛地回头。
顾琳燕站在原地,一步没动。
可她,走得比他轻松一万倍。
脚步轻盈,呼吸平稳,连外套都没起褶子。
五月红岛脑子嗡的一声。
她穿的是外骨骼装甲。
秦双红给她装的,是能抗零下一百度的恒温系统。
而他……只是个血肉之躯。
刚才那根冰锥,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砸在甲板上都没人去捡。
可五月红岛的瞳孔里,却死死锁住一个比死还吓人的画面——
顾琳燕抬起右手,五指轻轻一撑,空气里飘着的水雾,唰地就结成了一段冰冷的刀柄护手。
这儿是港口,到处都是湿气,海水味儿、雾气、汗味儿,全混在一起。
可这些水汽,此刻全成了她的玩具。
她左手也慢慢抬了起来,指尖像抚过琴弦一样,轻轻从刀柄尾端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