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陈晓将那个微型发射器利落地收回战术口袋,语气斩钉截铁,“无论如何,那个护盾,或者给它供能的电厂,都必须被摧毁。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希望如此吧……” 旁边的一名队员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难以驱散的不安。
天色已微微泛白,黎明将至,他们必须抓紧这最后的时间窗口行动了。
与此同时,联合军营,指挥大帐。
左贤王乌骓和花旗指挥官凯文,分别瘫坐在指挥长桌两侧的椅子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他们各自的军官们分立两侧,如同即将扑食的虎狼,用恨不得撕碎对方的眼神死死瞪着对面。
大约一小时前,龙城多处发生大爆炸的消息传来。
这非但没能让混乱平息,反而瞬间炸锅。
凯文在最初的震惊后,迅速排除了秦军的可能性。
他太了解这些老对手了——镇抚司确实无孔不入,但绝无可能在他和乌骓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囤积并同时引爆如此多、当量如此巨大的炸药,而且目标还是无差别的城市基础设施。
这不符合秦国人一贯的行事风格,他们不会这么无差别攻击,而且,同时爆炸要求的精度太高了,区区几十个特工,根本不可能做到。
那么,答案似乎只剩下一个——乌骓!
而乌骓自己也瞬间意识到了这口黑锅的重量。他百口莫辩,任何解释在“确凿”的 情况证据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但他心里清楚,这场荒唐的内斗必须停止,否则不用秦军动手,他们自己就会万劫不复。
双方刚刚被手下人勉强拉开,凯文就立刻派出亲信小队,要求不惜一切代价确认雪神要塞那枚核弹的状况。
乌骓闻讯,担心核弹真的已被可汗派人取走,那将引发不可预测的灾难,出于多重考虑,他竟也派出一支骑兵,在半路截住了凯文的车队。
这边冲突尚未理清,差不多半小时前,另一个更坏的消息如同雪崩般接踵而至——卡戎要塞出事了!
而且传来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北极星师团的紧急电文声称:
乎浑邪守军悍然杀害了爱德华师长,并动用“雷霆-4K”对友军进行重火力压制,造成数百人伤亡。
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花旗部队才动用坦克和火炮进行“自卫还击”,现已被迫后撤,并将核弹紧急转移至更安全的秋明军事基地,以防落入敌手。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支从卡戎要塞溃逃出来的乎浑邪残兵,带回了完全相反的消息:
卡戎要塞已经沦陷,是花旗人首先开枪,并且秦国人从山体秘道中涌出,几乎屠杀了要塞内所有守军。他们自己是拼死才杀出重围,至今仍在躲避花旗部队的追击。
两份战报,两个完全相悖的事实。
指挥帐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争吵都更令人窒息。
乌骓和凯文的目光再次对上,里面不再有愤怒,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深不见底的猜疑。
秦国人,怎么会出现在卡戎要塞?
这个要命的问题,在凯文和乌骓的脑子里,却得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事实”。
他们的判断基于一个共同的认知盲区:
秦军绝无可能派遣一支成建制的部队,跨越被视为天堑的卡戎山脉。
既然秦军“不应该”出现在那里,那么关于他们出现的报告,自然就充满了疑点。
在凯文看来,乎浑邪溃兵的消息可信度极低。
这些野蛮人是不是在卡戎要塞和花旗驻军发生了冲突,打不过了,就胡乱编造一个“秦军天降”的借口来推卸责任?
战场上为了掩盖失败而撒谎是常有的事,空口无凭,他更倾向于相信自家北极星师团那份逻辑清晰、指控明确的急电。
乌骓则沉默地摸出一根烟点上,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头的寒意。
凯文的怀疑在他看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现在更恐惧的是来自背后的刀子——龟缩在单于庭的那个小子,他名义上的君主,是不是真的察觉到了他的野心?
这一系列动作,绕过他直接指挥、甚至不惜摧毁龙城来收缩防御,是想干什么?
铁了心要据守单于庭,当个缩头乌龟吗?
可如果龙城易主,通往单于庭的门户大开,他还拿什么去保卫他的王庭,和他那条烂命?!
再说到凯文……这些花旗人,不由分说就对效忠他的部下开火!
他是去求佩特支援不假,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和诚意,可花旗人既要这又要那,贪得无厌!
现在甚至还想在他的土地上扔核弹?对他的子民开枪?
这让他如何能忍!他是驰骋荒原的狼王,不是任人呼来喝去的哈巴狗!
冰冷的愤怒在胸腔里燃烧,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双方,现在必须冷静。
内讧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们强行压下火气,各自派出最得力的侦察单位,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查清卡戎要塞的真相。
帐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一丝微光穿透黎明前的黑暗。
然而,他们没能等来卡戎要塞的准确情报,另一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却带着加急的印记,狠狠砸在了指挥台上——
花旗驻龙城守军遇袭!
确认是秦军!
龙城内部的战火,再次被点燃。
老城区的花旗营地率先遭到不明方向的猛烈轰炸,接连三发精准落点,瞬间将营地化作一片火海与混乱。
还不等花旗人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回过神,更多坏消息接踵而至:
城区内的巡逻队一个接一个地失联;关键的电力节点被逐一破坏,瘫痪的阴影迅速蔓延。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雅典娜盾”再次发生了不稳定的频闪!
这一次,被困在城外的徐思远岂会错过机会!
无数早已校准完毕、蓄势待发的火炮,在护盾波动的瞬间同时怒吼!
灼热的钢铁风暴狠狠砸在因内部混乱而反应迟缓的花旗守军阵地上,造成惨烈伤亡,迫使敌军开始仓皇后撤。
徐思远敏锐地意识到,破局的时刻即将到来。
他下令部队集结,分发所有存粮,准备在护盾破碎的瞬间,向城内发起总攻,里应外合!
然而,连续的观察也让徐思远和单提兰等人修正了一个关键认知:
这个护盾并非纯粹的S928能量立场,更像是某种他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实体技术,和纳米虫群是一个东西。
但无论其原理如何,本质依旧是个坚固的“乌龟壳”——外面的人打不进去,里面的人也别想出来。
就在城内陈晓部成功吸引大部分花旗守军注意力时,徐思远已将所有的发现与分析,压缩成一份加密信息,通过卫星通讯发送出去。给后方指挥部的自然是详细报告,而传给陈晓和米风的,只有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摧毁电站!”
这正与米风小队的目标不谋而合。
趁此良机,米风和叶韵带领的精干小组如同暗影般行动。
他们悄无声息地清理了建筑物外围的哨兵,成功抵达那栋作为疑似电站屏障的高层建筑楼下。
攀上二十多层的高楼,解决掉楼内零星的抵抗,他们终于抵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制高点。
向下俯瞰,一幕令人震撼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座规模堪比足球场的巨大设施,正静静地匍匐在雪幕之下!
强烈的电流嗡鸣与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即便在高层也清晰可闻。纷飞的大雪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它的具体轮廓,加之花旗人将周边八个街区都划为禁区,从城外根本难以窥其全貌。
“这东西……原来就在这里吗?”叶韵蹙眉,向本地出身的单提兰等人求证。
如此庞然大物,绝不可能一夜之间凭空出现。
按时间推算,花旗人从部署到建立防线,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小时。
他们还要搜捕特工、构筑陷阱、设立营地,怎么可能有余力瞬间建造出这种东西?
“没有,绝对没有。”单提兰斩钉截铁地摇头,他甚至无需依靠记忆,看这东西建造的位置,直接压垮了好几个十字路口。还有那些电缆,直径恐怕接近两米!
运输、组装这种规模的模块化设施,哪怕效率再高,也绝不是在短短几小时内能完成的。
这反常的、近乎神迹的建造速度,透着一股与花旗人常规行事风格迥异的诡异。
“这东西不可能原本就在这。”他死死盯着下方那庞然大物,声音干涩,“它压垮了四个十字路口。看见那些电缆了吗?他妈的两米粗!模块化拼装?就算把花旗全国的重型运输机都调来,没半个月也搭不起这玩意!”
多克趴在栏杆上,战术目镜不断调整着焦距,试图分析结构弱点,嘴里喃喃:
“holy shit… 这根本不是新建的,伙计们。看右边那个立面,锈蚀和风化的痕迹,没十年功夫形成不了。还有连接处的植被……他们只是把伪装拆了,或者……启动了某个一直埋在这里的东西。”
“启动了?”
“是……这玩意可能很早就在这。”
叶韵深吸一口冷气:
“所以,花旗佬几年前,甚至更早,就在龙城底下埋了这么个‘惊喜’?”
“搞不好是‘灰色时代’的遗产,”单提兰的声音低沉,肯定了多克的猜测,“他们修复了它,然后把它藏在一个我们绝对想不到会仔细检查的地方——龙城的市中心。”
似乎这一切都对上了。
花旗人不是在建造,他们只是在激活一个古老的怪物。
“头儿,怎么办?”单提兰看向米风,“这乌龟壳的命根子就在下面了。”
米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掠过电站周围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自动哨戒炮、巡逻的轻型装甲车、以及至少两个排的花旗步兵在关键入口处驻守。
四周还有数不清的营区和作战单位,强攻等于送死。
“不能硬来。”米风最终开口,脑子飞速运转,“老单,你是专家。这种规模的聚变堆,最怕什么?电缆?这东西硬破坏会出事吧?”
单提兰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冷却! 聚变产生的是太阳核心级别的温度,维持它运转需要一个极其复杂且庞大的冷却系统。看那边——”
他指向电站一侧几个巨大的、正在冒着白色蒸汽的塔状结构,“主冷却塔。还有,能量输出这么恐怖,肯定需要中继放大器来稳定和传输,那东西通常在外围,看起来像大型雷达站,但更精密!”
“先打冷却!”单提兰语气斩钉截铁,“让反应堆过热,它要么自动保护性停机,要么直接熔毁自爆!中继器打掉,能量送不出去,‘雅典娜盾’自己就得熄火!”
叶韵看着下方密不透风的防御,眉头紧锁:
“道理我懂,但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几捆炸药,能给这庞然大物‘降温’?”
他不是怯战,而是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目标,而是一个被重兵守卫的、结构未知的史诗级设施。
他们不是超人,血肉之躯无法对抗钢铁洪流。
唯一的指望,似乎只剩下陈晓临终前提到的那个神秘代号——“幽昌”。
陈晓保证过这会有用,但具体如何运作,无人知晓。
那更像是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终极手段。
多克一边快速操作着战术平板,一边插话:
“单纯靠我们安装炸药,确实难以造成结构性破坏。但是,如果我们能提供米级精度的目标引导……无论如何,只要打击够精确就行。”
“米级精度?” 米风看向他,“在这种电磁干扰环境下,GpS信号都是碎的,怎么实现?”
“不是靠卫星。”多克的手指在平板上一划,调出一个复杂的界面,“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幽昌是什么,但想实现米级轰炸精度,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多克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幽昌是什么,如果是一艘战机,或者轰炸机,那么就只能是空对地导弹了,虽然不知道秦军如何突破飞弹防御网的封锁,但如果能打下来的话,就必须精确制导。
他语速飞快地解释,像是在做最后的战前简报:
“第一,末端引导。必须有一个信标在目标极近处,持续发射激光编码或特定的毫米波信号,为下坠的弹头进行最终修正。这就像在黑暗中给狙击手打上一束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激光笔。”
“第二,实时坐标刷新。目标的精确经纬度、高程,必须在攻击发起前一刻,甚至攻击过程中,通过安全数据链持续上传。”
“第三,如果是导弹的话……可能还需要惯性导航补偿……不过我觉得有前两个已经足够了,但是我们有类似的设备吗?”
叶韵没有说话,他从战甲的储物格里掏出一个手腕粗细的装置,那是陈晓提前给他的一个信号发射器,他和陈晓一样,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他也知道幽昌是什么:
“用这个,可以实现很高精度的定位,但幽昌不是凭借导弹攻击的……”叶韵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