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郑飞回到自己那处位于流云宗后山的居所时,远远便看见魏民正站在院门外,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股沉郁。
魏民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听见郑飞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望来。
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巩固完了吗?”郑飞走到近前,语气如常地问道。
“完了。”魏民的回答的很干脆。
郑飞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关于修行的事。
他深知魏民的心结,也知道这孩子留在这里等待,并非全然是为了迎接自己,更多是想确认来者的身份,以及...是否会带来某些与他那位二叔相关的消息。
郑飞抬手,推开虚掩的院门,声音平淡无波:“随我进来吧。”
... ...
与此同时,流云宗那不算恢弘的山门外,陈兰正焦灼地踱着步。
她依照体内那枚星光印记的指引,一路疾驰,耗费数月光阴才找到这处名为“流云宗”的所在。
站在宗门外,她心中并无把握,只是凭借着一种直觉。
她觉得郑飞带着魏仁的侄子,总不至于跑去北境那等凶险之地,更大的可能是寻一处安稳之地栖身,正因此她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值守弟子报出了郑飞的名字。
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对了。
这一路风尘仆仆,心神紧绷,即便此刻即将见到郑飞,陈兰心头的巨石也始终未曾落下,反而对那未知恐惧却愈发壮大。
途中,她无数次尝试引动体内那枚魏仁留下的星光符文,希望能再次感应到他的方位。
然而,无论她如何催动,那符文除了恒定地标示出三个光点外,关于魏仁本身,再无任何回应,仿佛他整个人已从这片天地间彻底消失。
这种彻底的失联,是陈兰从未经历过的...
就在她几乎按捺不住,想要再次向守门弟子询问时,先前进去通报的那名弟子终于快步走了出来。
陈兰立刻迎上前,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急切。
那弟子对她恭敬一礼,说道:“前辈,郑长老吩咐,请您随我前往他的居所。”
“有劳了。”陈兰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跟在弟子身后,步入了流云宗。
宗门内景色算不上绝美,灵气也并非极其浓郁,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布置倒也颇具匠心,显得清雅别致。
然而,此刻的陈兰完全没有欣赏景致的心情,她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引路弟子的背影,只觉这段路走得很慢。
终于,引路弟子在一处翠竹环绕的幽静小院前停下脚步,躬身道:“前辈,郑长老就在院内,请您自便。”
说完,便转身离去。
陈兰站在院门前,深吸一口气,正要抬手推门,那扇木门却“吱嘎”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出现在门后的,是魏民那张略带阴鸷的少年面孔。
魏民先是目光飞快地扫过陈兰身后,似乎在寻找另外的身影。
确认只有她一人后,眼底深处那丝复杂难明的东西似乎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侧身让开通道,声音不高:“陈...姐姐,请进,郑叔在等你。”
说完,也不等陈兰回应,便自顾自转身先走了进去。
陈兰跟着走进小院,一眼便看到负手立于院中竹下的郑飞。
“陈姑娘,许久不见了。”郑飞含笑开口,算是寒暄。
陈兰却连客套的话都顾不上说,快步上前,脸上写满了焦急:“郑...道友。”
郑飞见她如此神态,心知必有大事,也不再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陈姑娘,何以独自来此寻我?魏仁呢?他没与你一同前来?”
“魏哥哥...魏仁他出事了!”陈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郑飞瞳孔微缩,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他...他好像...被抓走了!失踪了!”
“好像?被抓走?被谁抓走?”郑飞眉头紧锁。
陈兰用力摇头,脸上满是茫然:“不知道...我根本看不清,也不知道那是谁...”
“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你将当时情形细细道来。”郑飞沉声问道,语气凝重。
陈兰稳了稳心神,尽可能清晰地描述起来,末了,说了魏仁消失前让她过来的话。
郑飞听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背对着陈兰和魏民,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魏民站在一旁,垂着眼睑,双手在袖中微微握紧,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既无担忧,也无悲伤。
“郑道友,魏仁他...会不会有危险?”
陈兰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再次开口。
郑飞缓缓转过身,看向陈兰,语气异常肯定地说道:“不会。”
陈兰一愣,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我还活着。”郑飞的声音平静无波。
陈兰更加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郑飞看着她,缓缓道:“我,还有你,从某种意义上说,都已是死过一次的人。是魏仁以秘法,将我们重新拉回这人世。我们的存在,本身便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若是他遭遇不测,性命垂危,你我必然会有感应。而若是他...”
郑飞顿了顿,目光扫过陈兰瞬间苍白的脸:“那依附于他而存的我们,也绝无可能独活。”
陈兰怔在原地。
她知道自己是被魏仁复活的,但对于这背后的联系,她还是第一次听闻。
原来自己的存在,竟如此紧密地系于他一人之身。
郑飞看她表情,便知她此前并不知晓此事,恍然道:“你不知情?”
见陈兰摇头,他心中明了,想必是魏仁并未对她言明。
他自己也是在刚被复活后与魏仁交手时,才隐约察觉到了这种性命相交的束缚。
只是这些旧事,他自然不会对陈兰细说,只是再次强调:“现在,你我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这本身便是最有力的证明。魏仁即便被人掳走,处境或许艰难,但至少,暂无性命之忧。”
听了郑飞这番解释,陈兰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
虽然担忧未去,但至少有了一个不算最坏的消息支撑着她。
郑飞见状,语气缓和了些,说道:“你既已到此,便先在流云宗安心住下,不必过于忧心。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便会有消息传来。”
而后他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始终沉默的魏民,交代道:“魏民,过几日,宗主与我有些安排,需要我外出接应一批宗门弟子回宗,此行不便带你。你便与陈姑娘暂留于此,好生修行,勿要懈怠。若待我归来,魏仁仍无消息,届时我们再从长计议。”
魏民抬起头,看了郑飞一眼,又飞快地瞥了陈兰一下,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是,郑叔叔。”
... ...
就在陈兰于流云宗内时,魏仁正身处一片混沌之中。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虚无,没有光,没有声,没有上下左右,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
唯有极其稀薄的灵气,若有若无的在他身侧飘荡。
他试图吸取,可那些灵气却像是拥有了意识一般,极力抗拒着他的引导。
这是哪?
对于这个问题,魏仁不清楚,但他知道这个地方也与天道有些关系,毕竟天道最后的一句话是让他好好想想,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能让他“安心”想想呢。
这里...太空了...
而且对他充满了压制,灵气拒他于千里之外。
这分明是那天道对他最直接的警告,若是不听话,不去散灵,那从此以后,此方天地的力量将再难为他所用,他的修行之路,等于被彻底断绝!
只是,魏仁是什么脾气?
软硬不吃,全看心情的主。
既然已经与天道有了隔阂,那自然就不用再指望了。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而后,他心念一动,体内的北斗七星诀缓缓运转起来。
外界灵气归天道管辖,不给他用,他无话可说。
但他体内那七颗星星,可不是天道的东西。
而且,其中武曲星的一个能力,便是能在灵力和星光之间进行转换。
“我不信,这你也能管?”
魏仁毫不犹豫,开始引动武曲星。
星辉流转,一丝丝精纯的星光被抽取,在武曲星独特的运转下,开始向着灵力转化。
过程起初颇为顺利,星光褪去璀璨,逐渐化为灵力。
然而,就在这新生的灵力即将脱离星体,汇入经脉的刹那,出问题了!
那原本温顺的灵力,一接触到外界的虚无,便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消散。
魏仁集中全部心神,试图约束,却收效甚微。
这种感觉,举个例子就像是他花钱买了一袋子新鲜空气,可钱付了,空气刚到手就没了!
这能忍???
当然,这种消散并非一瞬间就没,要是能够好好把握,反应足够迅捷,或许能在这些灵力彻底消散前,将其以仙法的形式释放出去。
只是如此一来,术法的威力将大打折扣,十成力量能发挥出三四成便已是极限。
魏仁停下了徒劳的尝试,眉头紧锁。
这样不行!
杯水车薪,且效率低下,根本无法支撑他打破这片虚无囚笼。
而且...这里也没有星光可以让他补充。
不甘与愤怒在他心头涌动,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
接着,他摒弃了所有杂念,心神彻底沉入体内的星图之中。
不再执着于已点亮的那四颗星,他的意识向着那几枚依旧黯淡的星辰而去。
外界灵气的排斥,给了一种巨大的压迫,而体内星光,则在这种压迫下,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引子。
他的意识在其中漂流,掠过破军的杀伐,武曲的临摹,廉贞的平等,文曲的慧光,向着更深处发起了冲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意识层面一声清脆的鸣音。
在那片已被点亮光点边缘,两处原本沉寂的黑暗,骤然被点燃!
一颗,光华内敛,温润如玉,散发出包容与蕴藏的气息。
另一颗,光芒厚重,沉凝如山,带着隔绝和守护的意志。
这两颗新生的星辰,虽未完全绽放其全部威能,但它们的存在本身,便开始悄然改变魏仁体内的力量格局。
那因武曲星转化灵力而快速消散的窘境,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转机。
(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准备跳剧情,不重要的全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