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件事完成后,剧组戏份重要的部分也要开始了。
A、b两个组开启了从早到晚一刻不停歇的紧张拍摄模式,两条故事线并行推进。
顾胤也由此开启了忙忙碌碌A、b组连轴转模式。
一条接着一条的拍摄任务,剧组里的每个人都在高强度的节奏中忙忙碌碌,没有人是不累的。
“好,cut!”林超森的声音此时已经哑得几乎听不清,但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他尽量大声喊道:“各部门注意,这条过了,全员移至场景d。”
导演话音刚落,守在一旁的赵荨立刻行动起来,她快步走到顾胤身边,动作娴熟地为他补妆。
与此同时,负责场景和道具的工作人员趁着这个间隙,有序地转移并准备新的拍摄背景。
摄影师则一边从镜头里定点,一边时不时指挥着工作人员变动道具的摆放位置,确保每一个角度都没有错漏。
很快,各部门调试整理完毕,马上就要开始拍摄后面的剧情了。
“灯光就位。”
“录音就位。”
“摄影机组就位。”
“演员就位。”
随着这一声令下,顾胤和张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进入角色。
见所有人都各就各位,场务拿着场记板进入镜头:“三、二、一,Action。”
机器里,张厍饰演的库博先进入废弃的剧院,顾胤在镜头外拄着拐杖候场。
等张厍的个人戏份演完,开始定眼看着推车上的木箱时,顾胤才从黑暗中走出来,拄着拐杖走到库博身边。
顾胤和张厍饰演的库博合力将推车装上一个绳索悬挂的平台上。
推车上的绳索在滑轮上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顾胤这才慢慢半蹲下,费力地拉开嵌入地面的两扇厚重的金属门,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洞。
库博则在一边转动绞盘。
伴随着链条咬合的咔哒声,载着木箱的平台开始缓缓沉入那幽深的洞口。
等听到推车落地的声音,库博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沿着洞口垂下的梯子慢慢爬下去。
顾胤跟着从洞里爬下梯子。与在下方黑暗中的库博汇合。
库博沉默地站在平台和箱子旁,像一尊雕塑一样,没有言语。
库博手中的油灯就是下面空间中唯一的光源,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地窖高耸、布满霉斑的墙壁轮廓,更远处则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深不可测的广阔空间。
库博:“这里已经没地方了,根本容不下一百场的演出。”
顾胤环顾四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对着库博道:“那我提前退休真是太好了。”
顾胤将油灯和挂账放在木箱边缘,然后两个人才开始卸捆绑木箱的绳索。
顾胤拍了拍箱子,“我们把它放在最后面。”
他们推着推车,步履沉重地走进黑暗,耳边只有车轮声与顾胤一瘸一瘸的拖地声。
直到推到尽头,两个人才停下来。
顾胤喘了口气,将油灯拿到手上。
库博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花一分钟……想想你的伟大成就,我说过一个水手溺死的感觉。”
顾胤:“你说他觉得就像回到家一样。”
这里说的是罗特制作的每一个“双胞胎罗特”,最终的结局都是溺死在水中。
库博:“我说谎了,他说痛苦至极。”
说完他转身就走。
顾胤凝视着库博的背影,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整个空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提着油灯,转身靠近一个玻璃水箱。
顾胤的脸上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温柔,手缓缓抚过布满灰尘的玻璃表面。
顾胤对着玻璃水箱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没人在乎消失的人。”
“咔哒...”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声响动。
顾胤身体绷紧,猛地转身,将油灯举高,刺向声音来源的黑暗深处。
顾胤提高音量,“库博?”
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回应。
视线所及之处都是黑暗,好像在无声地吞噬着微弱的灯光和他发出的声音。
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朽的味道。
“咚…咚…咚…”
一阵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弹跳声,正从黑暗中靠近。
顾胤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握着油灯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看到一个磨损的橡胶球弹跳着,不偏不倚地闯入油灯微弱的光圈边缘,在地上滚了几圈。
顾胤扔下拐杖,僵硬地弯下腰去接球。
他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这个突兀的球,下意识地在掌心摩挲、转动。
冰冷的橡胶触感与他指尖的冰凉融为一体。
“砰!”
一声刺耳的枪响撕裂了死寂!
四周爆发出强光,顾胤被强光刺得眯起眼,脸上是彻底的茫然。
剧痛从腹部炸开!
他的视线移到中枪的腹部,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板上。
手掌无力地松开,球滚向地板。
滚落的球最终停在了一双破旧皮鞋前。
一只缺失了两个半手指的手伸了下来,捡起了球。
顾胤看清了这绝不是法伦那戴着手套的手。
顾胤痛苦地抬起头,视线沿着破旧的裤腿、褪色的马甲向上攀爬,最终定格在那张摘下保龄球帽后显露的脸上。
顾胤声音虚弱嘶哑,充满无法置信的恐惧:“你…你死了…”
贝尔摇了摇头。
因着这个摇头的动作,顾胤顿时醒悟过来,他瞳孔因为惊骇而放大,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喉咙:“一对兄弟。一对双胞胎…”
“你就是法伦,一直以来......”
贝尔脸上带着残忍得意的笑:“我们都是法伦,也都是贝尔。”
顾胤瘫在地上,腹部的剧痛远不及头脑中逻辑崩塌带来的眩晕。
思维还在混乱地挣扎,顾胤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语气:“你…是你进…进入盒子的人…还是出来的人?”
贝尔:“我们轮流,诀窍在于我们交换的地方......”
他们是双胞胎兄弟,穿着一模一样的舞台服装,从隐藏的隔间里蜷缩着身体,爬出来就是一个瞬移的魔术。
顾胤的眼神死死钉在眼前的贝尔脸上,惊愕、痛苦、恍然大悟,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真相残酷得令人作呕。
他的声音空洞,带着自嘲的苦涩:“库博…库博早就猜出来了。但我告诉他…这太简单了…太容易了…荒谬…”
贝尔声音低沉:“或许简单。但不容易,罗特。一点也不容易。”
“两个人共享一个生命,没有什么是容易的。”
顾胤喘息着,声音虚弱:“丽雅?……还有……你的妻子?”
贝尔:“我们各自爱着其中一个。我们各自拥有半段完整的人生。对我们来说足够了……但对她们来说不够。”
贝尔把球放进口袋,眼中含泪:“罗特……牺牲啊——这就是好把戏的代价!为了舞台下的掌声,我们付出了什么?你懂吗?”
“但你……对此一无所知,对吧?你只看到了聚光灯下的影子!”
顾胤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挣扎着想说什么,嘴唇翕动,却只能发出蚊蚋般的低语。
贝尔不得不用力弯下腰,将耳朵贴近那沾血的唇边。
顾胤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我……做出过……牺牲……”
贝尔直起身,冷笑道:“偷来的作品不需要任何牺牲!只需要无耻和贪婪!”
顾胤眼中突然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但执拗的光:“它……需要……一切……一切都被碾碎……”
顾胤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嘴角艰难地牵动,浮现出一丝古怪而痛苦的微笑。
顾胤声音微弱得几乎消散:“你……想看看……我付了多少什么代价吗?你还没看清……现在站在哪里,对吗?”
他急促喘息:“让我……来给你看看……看看我的地狱……”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颤巍巍地抬起,试图去拿油灯,但他的手指完全不听使唤,徒劳地在冰冷的空气中抓挠。
顾胤的声音更低,带着无尽疲惫和一种诡异的自豪:“每晚……每晚爬进那台机器……都需要……勇气……你不知道那下面是……”
顾胤瘫软在地,放弃了徒劳的挣扎,身体无力地后仰,靠在冰冷的地上,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贝尔俯视着他:“你绕了半个地球。花了一大笔钱,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可这一切都白费了。”
顾胤艰难地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好胜心,声音嘶哑道:“什么?你……你从来就不明白,对吧?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沫溢出嘴角:“观众……他们以为自己知道真相——这个世界很简单,很悲惨。”
他喘息着继续开口:“从里到外都很实在,但只要……只要你能让他们哪怕只有一瞬间……产生动摇,哪怕只有一瞬的怀疑,然后你就能在他们眼中看到某种……非常特别的东西……”
顾胤再次猛烈咳嗽,用尽力气抬头直视贝尔:“你……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吗?”
贝尔只是盯着罗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顾胤却笑了,笑容里带着胜利的意味:“是他们脸上的表情。”
话音未落,顾胤的身体彻底失去支撑,猛地倒下,身体撞翻了旁边立着的油灯。
贝尔后退一步。
灯油洒了出去,从油灯里燃起火焰,沿着浸油的木质地板蜿蜒蔓延开去。
顾胤按照剧本的设定,躺在地上,身下是不断扩大的暗红色血泊。
生命的余光在他眼中迅速黯淡,目光失焦地掠过四周被这火光照亮、扭曲舞动的影子。
破败的帷幕、倾倒的座椅、墙上剥落的壁画……一切都狰狞起来。
贝尔站在原地,静静看了罗特片刻,毅然转身离开。
“好!过了!”林超森满意的声音响起,安静的片场顿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工作人员们纷纷从各自的岗位上跑过来,开始忙着收拾道具。
顾胤听到导演的声音,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他的口腔里满是血浆的味道,黏腻、腥甜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俊辉和周玲已经拿着水和垃圾桶走到他身边。
顾胤摇摇头,“等一下。”
说着先快步走到监视屏幕处看回放。
等顾胤看完回放,林超森满意地开口:“这条过了,你今天先回去吧。”
说完,他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这是特殊戏份的红包,记得今天把钱花掉。”
“谢谢,我知道了。那林导,我先走了?”
“走吧。”林超森道。
顾胤转身走到俊辉和周玲身边,从他们手中接过水和垃圾桶,将嘴里的血浆吐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