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蔫见状，赶紧打圆场：“哎呀，老太太，您别这么说嘛，人总归是有感情的。秀兰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现在听说狗剩出息了，心里高兴，就想来看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睛转悠悠的往屋里瞅：“狗剩呢？让他出来，咱们好好聊聊。”
正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梁爷爷拄着拐杖慢慢走出来，脸色阴沉，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幕。
他看了眼刘老蔫和李秀兰，冷冷一笑：“聊什么？聊你怎么唆使你媳妇儿回前夫家要钱？还是聊你怎么盘算着从我孙子手里抠钱？”
刘老蔫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梁爷爷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院子中央，声音沙哑却有力：
“我梁家不是开善堂的，也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来蹭油水的地方。
狗剩是我和他奶奶一手拉扯大的，没吃你们一口饭、一滴奶，凭什么你们一句话就要分他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钱？”
李秀兰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眼含泪花，低声说：“爹，我不是...我是真的想看看他。我知道我当年做错了事，但我也是个娘，我也...也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她的眼泪在老两口看来异常可笑，梁奶奶也不惯着她，冷笑道：
“你也知道你是娘？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以后，孩子没奶喝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他偷偷去大秦村看你，被你发现之后用棍子赶了回来之后，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了多少回？
你知道他七岁那年发高烧，差点死在炕上吗？
你知道他十岁那年为了一口吃的，一个人跑到山里去抓野鸡摔了一身伤回来，害怕我们担心强忍着不敢吭声吗？”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哽咽，嘴唇微微颤抖，却字字带血：“你现在说你想看他？晚了！”
闻讯赶来的陈雅正好听到这一段，顿时眼泛泪花，心里涌上一阵心疼。
纵使她以前就听说过梁建设小时候日子不好过，但也没想过居然会被亲娘狠心用棍子驱赶。
她快速的走进院子，站在两位老人旁边，表明自己的态度：
“以前我就好奇建设哥那个狠心的娘长什么样，今儿个我算是开了眼了，原来世上真有亲娘比陌生人还冷血。
你哭什么？哭你不该当年改嫁走人？
还是哭你来晚了，他已经不需要你了？
你以为你现在流几滴眼泪，说几句想看他，就能弥补你欠下的二十几年母爱？”
李秀兰细细打量陈雅，当她看到全身上下，从衣服到鞋子无不精致时，皱着眉头不满道：“你是谁？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话？”
陈雅张口正要反驳，梁奶奶立马拉过陈雅的手拍了拍，现在围观的人多，陈雅顶着梁建设对象的身份，不管是不是在理，在李秀兰面前低了一个辈分难免会吃亏。
她转过头，直视李秀兰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谁说她是外人，她是我孙媳妇儿，你才是那个没资格说话的外人。”
“娘...”李秀兰不敢置信的看着梁奶奶。以前她在梁家，梁奶奶从未对她甩过脸色，哪怕她拿钱离开也没有说过一句重话，现在却为了这个丫头...
“娘什么娘，你都已经改嫁了，老婆子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娘...”
刘老蔫干咳两声，搓了搓手，眼里透着贪婪和一丝不快，快速的出声打断：
“行了行了，老太太、老爷子，明人不说暗话，咱们也不贪多，只要狗剩拿出一半的钱，二百五，我们就走。
狗剩是秀兰的亲儿子，就算没养过他，但命是秀兰给的吧，这点孝敬不过分吧？”
梁奶奶听完，怒极反笑：“二百五？你倒是会开口！你这个女人，当年为了改嫁，连儿子都不管了；你这个男人，靠着娶寡妇过日子，现在还想来占便宜？”
狗剩站在门外，听着几人的对话却只觉得心寒。
他从小被抛弃，父亲牺牲后，母亲改嫁，连头都没回一次。如今听说他得了奖，这才上门来讨钱！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冰冷：“我妈早就死了，在我心里，我只有爹和爷爷奶奶。”
看到梁建设回来了，陈雅松了一口气。
梁建设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里的火气莫名的消散了几分，眼神淡淡的看着对面的两人。
刘老蔫脸色一变，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梁老太太猛地打断：“你们滚吧。”
刘老蔫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动粗，先不说围观的村民，就是梁建设带来的三人他都打不过，干笑两声，想缓和气氛：“哎哟，老太太，您别这么激动嘛...”
梁建设不想跟他们废话，一把夺过梁奶奶手里的扫把，对着还在滔滔不绝的刘老蔫用力拍了过去。
“啪！”
一声巨响，扫帚狠狠抽在了他肩膀上！
刘老蔫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疼得龇牙咧嘴：“哎哟！你这娃怎么动手就打人？”
梁建设冷冷地看着他，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这会儿刘老蔫怕是已经被切成片了：“滚！现在！立刻！以后也不要来了！”
刘老蔫脸色彻底变了，他揉着肩膀，咬牙切齿道：“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娘的男人？你的继父！”
梁建设被他的无耻气笑了：“她不是我娘，你也更不是我爹。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自己挣五百块来，别让我看不起你。”
这话一出，围观人群里有人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这话说得痛快！”
“刘老蔫就是个吃软饭的货，当年靠娶寡妇混日子，现在还想来占便宜？”
李秀兰又羞又恼，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呵斥道：“狗剩，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爹说话？”
梁建设猛地转头，目光犀利：“我爹是梁国强，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二十几年前已经牺牲在了战场上。
至于你，我认你，你才是我娘，不认，连陌生人都不如。我不怪你当初走，那是你的选择。但我绝不会原谅你今天回来，是为了钱。”
梁建设今天的话说得不可谓不重，可他确实已经不对这个娘抱有任何的幻想，眼下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