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穗上麦
第一章 楚地雨愁
楚地的梅雨季来得黏腻,连下了半月的雨,田埂里积着半尺深的水,踩上去能陷到脚踝。张阿伯蹲在自家粟田边,手里攥着一穗沉甸甸的粟米,眉头却拧成了疙瘩。
这粟种是楚地传了三代的老品种,耐涝性极好,哪怕田里泡着水,穗子照样饱满。可前几日北方来的商队说,上谷郡今年又遭了春旱,地里的麦种勉强抽芽,却蔫头耷脑地撑不过盛夏。“要是咱楚地的粟种能在北方长就好了。”商队首领叹着气,“上谷的麦种耐旱,可到了你们这,怕是一场雨就烂了根。”
这话像颗石子,在张阿伯心里砸开了涟漪。他种了四十年地,最清楚粮食的金贵。楚地多水,粟米是当家粮;北方干旱,麦子才是命脉。可天不遂人愿,南方的种过不了北,北方的种活不了南。去年邻村试种过从北方换来的麦种,一场梅雨过后,苗全烂在了地里,颗粒无收。
“阿伯,发啥愣呢?该收粟米了。”邻居家的后生扛着镰刀路过,见他蹲在田埂上不动,笑着喊了一声。
张阿伯回过神,把手里的粟穗举起来:“你看这穗子,沉得很。可到了北方,遇上旱天,它就活不成。上谷的麦种要是能在咱这长,坡地也能种,咱的粮食能多收三成。”
后生挠挠头:“那有啥法子?南北天差地别,种子也认地哩。”
张阿伯没说话,心里却有了个念头。他想起去年郡里来的农官说过,咸阳在推“跨郡协作”,染料能北运,药材能西输,那种子就不能互换着试试?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快步往郡府走去。
郡府的农吏听了他的想法,眼睛一亮:“张阿伯,你这主意好!上谷郡的农官赵渠,上个月还来信问过南方耐涝作物的事。我这就给上谷写信,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换种试种。”
信送出去的第十天,上谷郡的回信到了。赵渠在信里说,上谷的麦种是本地培育的“旱云麦”,耐旱性极强,就是怕涝。他早就想找南方的耐涝种子试试,若是楚地愿意换种,上谷愿意拿出最好的麦种,还会派农工来楚地指导种植。
张阿伯拿着信,手都在抖。他跑到田里,对着金黄的粟田喊:“老伙计,这下有盼头了!”
第二章 北麦南粟
楚地的粟种装了二十个陶瓮,由商队护送着往北去。张阿伯特意挑了最饱满的穗子,晒干脱粒,每一粒都透着油亮的金黄。“这是咱楚地的底气,可不能让人笑话。”他一边装瓮,一边叮嘱商队首领,“到了上谷,告诉赵农官,这粟种要种在向阳的地里,要是天旱,得浇足头水。”
送走粟种的第二天,上谷的麦种就到了。二十袋麦种堆在郡府的院子里,麦粒比楚地的粟米略大,透着浅褐色的光泽。赵渠派来的农工叫王石,是个皮肤黝黑的北方汉子,刚到楚地就拉着张阿伯去看地。
“张阿伯,咱这‘旱云麦’耐旱,可最怕积水。您看这田,地势太低,不能种。”王石指着张阿伯家的粟田,摇了摇头,“得找坡地,排水好的地方。”
张阿伯领着他往村西的坡地走,那里以前种过豆子,产量不高。“这地够高,就是土薄了点。”
王石蹲下来,抓了一把土搓了搓:“土薄不怕,多上点农家肥就行。种麦的时候,行距要宽些,通风好,不容易烂根。”
两人蹲在坡地边,敲定了种植方案。村里的农户听说要试种北方麦种,有的好奇,有的担心。“万一又像去年那样,白忙活一场咋办?”有人嘀咕。
张阿伯拍着胸脯:“我先种两亩,要是成了,大家再跟着种。要是不成,损失我来担。”
他的话让农户们安了心。第二天一早,张阿伯就带着儿子张望,在坡地里翻土。王石教他们起垄,垄高半尺,垄沟宽一尺,这样下雨的时候,水能顺着沟流走,不会淹到麦根。
麦种播下去的那天,楚地又下了一场小雨。张阿伯站在坡地边,看着细雨打湿的土地,心里七上八下。王石倒是淡定:“这点雨正好,能让种子快点发芽。”
七天后,麦种真的发芽了。嫩绿的芽尖从土里钻出来,齐刷刷地排成一行行。张阿伯每天都要去地里看三趟,拔草、松土,比照顾孙子还上心。
可没过多久,麻烦就来了。楚地的梅雨还没停,连续下了三天大雨。张阿伯冒雨跑到坡地,只见垄沟里积满了水,有些麦苗的根已经泡得发白。
“糟了!”他心里一沉,赶紧叫上张望和王石,拿着锄头挖沟排水。三个人冒雨挖了半天,才把垄沟里的水排干净。可还是有不少麦苗蔫了下去,叶子发黄,一碰就断。
王石蹲在地里,看着蔫掉的麦苗,脸色凝重:“这雨太大了,‘旱云麦’还是扛不住。看来光靠起垄不行,得想别的法子。”
张阿伯看着地里的麦苗,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蹲下来,抚摸着还活着的麦苗,喃喃道:“难道北方的麦种,真的在楚地活不成?”
第三章 上谷旱忧
就在楚地的麦种遭遇梅雨考验时,上谷郡的粟种也遇上了难题。
上谷的春天少雨,地里的土干裂得像乌龟壳。赵渠站在试种粟种的田里,看着刚冒芽的粟苗,眉头紧锁。楚地的粟种发芽倒是快,可芽尖太嫩,经不起干旱。才几天没浇水,有些粟苗的叶子就卷了起来,像打了蔫的草。
“赵农官,这粟种怕是不行。”身边的农工叹着气,“咱上谷的地旱,它适应不了。”
赵渠摇了摇头:“楚地的农信里说,这粟种耐涝,可没说不耐旱。或许是我们种的法子不对。”他想起张阿伯在信里说的,粟种要种在向阳的地里,天旱要浇足头水。可上谷的水源有限,不可能像楚地那样随时浇水。
他让人把试种的粟田分成两块,一块每天浇水,另一块隔三天浇水,看看能不能找出适合上谷的种植方式。可没过几天,每天浇水的那块田,粟苗虽然长得旺,可根却扎得浅;隔三天浇水的那块,粟苗长得慢,叶子还是卷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赵渠心里着急。上谷的百姓靠麦子吃饭,可要是遇上大旱,麦子也会减产。要是能种活楚地的粟种,百姓的粮食就多了一层保障。
他想起楚地的粟种是和本地稻种一起长的,稻种耐涝,粟种耐涝,两者是不是有什么共性?或许可以把粟种和本地的耐旱作物杂交,培育出既耐涝又耐旱的品种?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赵渠立刻来了精神。他让人去地里选了几株长得最壮的粟苗,又选了本地最耐旱的糜子,试着进行杂交。他学着楚地农信里说的方法,把糜子的花粉传到粟花上,然后用布袋子把花包起来,防止别的花粉混进去。
可杂交不是件容易的事。第一次尝试,结出来的粟穗很小,颗粒也不饱满。赵渠没有灰心,又选了不同的粟苗和糜子进行杂交,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这天,他正在地里观察杂交后的粟苗,手下的农工跑过来,递给他一封从楚地来的信。信是张阿伯写的,里面说楚地的麦种因为梅雨,死了大半,问上谷的粟种长得怎么样,还说想试试把麦种和本地的稻种杂交,看看能不能培育出耐涝的麦种。
赵渠看着信,眼睛一亮。张阿伯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他立刻回信,把上谷杂交粟种的尝试告诉了张阿伯,还说会把最新的杂交成果寄给楚地,让他们也试试。
“或许,杂交才是唯一的出路。”赵渠拿着信,望着试种的粟田,心里有了新的希望。
第四章 楚地杂交
张阿伯收到赵渠的回信时,正蹲在地里看着剩下的麦苗发愁。信里说的杂交方法,让他眼前一亮。
“把麦种和稻种杂交?这能行吗?”张望拿着信,一脸疑惑。
张阿伯想了想:“楚地的稻种耐涝,麦种耐旱,要是能把两者的优点结合起来,说不定就能培育出既耐涝又耐旱的麦种。赵农官在北方都试了,咱也试试。”
说干就干。张阿伯选了地里长得最壮的几株麦苗,又去稻田里选了几株耐涝性最好的稻苗。王石虽然是北方人,没种过稻子,但也跟着一起帮忙。
杂交的过程比想象中难。麦花和稻花的花期不一样,张阿伯就每天观察,等着两者的花同时开放。等到花期重合的那天,他小心翼翼地把稻花的花粉收集起来,用毛笔轻轻地刷在麦花上,然后用油纸把麦花包好,防止花粉被风吹走。
接下来的日子,张阿伯每天都去地里看。半个月后,麦穗开始灌浆,他剥开一个麦穗,里面的麦粒比普通的“旱云麦”略小,但颗粒很饱满。
“有戏!”张阿伯激动地喊了一声。
可没过多久,楚地又下了一场大雨。张阿伯赶紧跑到地里,查看杂交麦种的情况。让他惊喜的是,这些杂交麦苗虽然也受了点影响,但比之前的“旱云麦”抗涝多了,大部分麦苗都活了下来。
“太好了!”王石也兴奋地拍手,“这杂交麦种真能扛住雨!”
张阿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知道,培育新种子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还需要不断地筛选和改良。他把这些杂交麦种收下来,晒干后,选了最饱满的颗粒,准备明年再试种。
同时,他也没忘了楚地的粟种。他把楚地的耐涝粟种和本地的稻种杂交,培育出了一种新的粟种。这种粟种不仅耐涝,而且生长期比普通粟种短,产量也更高。
张阿伯把这些新种子的情况写信告诉了赵渠,还寄去了一些新培育的麦种和粟种。他在信里说:“南北的种子就像南北的人,互相学习,才能越来越好。”
第五章 上谷改良
赵渠收到张阿伯寄来的新种子时,上谷的杂交粟种也有了新进展。
他把张阿伯寄来的麦种和本地的“旱云麦”进行对比,发现楚地培育的杂交麦种虽然耐涝性强,但耐旱性比“旱云麦”略差。他想,要是能把楚地的杂交麦种和本地的“旱云麦”再杂交一次,说不定能培育出既耐涝又耐旱的麦种。
于是,他又开始了新的杂交尝试。这次,他有了之前的经验,杂交过程顺利了很多。等到麦种成熟时,他惊喜地发现,新培育的麦种不仅耐涝性强,耐旱性也和“旱云麦”差不多,而且产量比两者都高。
“成功了!”赵渠拿着新培育的麦种,激动得手都在抖。他立刻让人把这些麦种试种在不同的地里,有坡地,有平地,还有干旱的洼地。结果显示,这种新麦种在各种地里都能生长,适应性极强。
同时,他也把张阿伯寄来的粟种和本地的杂交粟种进行了杂交。新培育的粟种耐涝性比楚地的原种强,耐旱性也比本地的糜子强,在干旱的地里也能长得很好。
赵渠高兴坏了,他立刻写信给张阿伯,把上谷的改良成果告诉了他,还寄去了新培育的麦种和粟种。他在信里说:“多亏了你的点子,上谷的粮食有救了!等到明年丰收,我一定亲自去楚地,看看你培育的新种子。”
张阿伯收到信和种子时,正忙着准备明年的播种。他拿着上谷寄来的新麦种,仔细观察着。这些麦种颗粒饱满,透着油亮的光泽,一看就是好种子。
“赵农官真是个能人!”张阿伯笑着对张望说,“明年咱们就种这些新种子,肯定能有个好收成。”
第六章 南北互换
第二年春天,楚地和上谷郡同时开始了新种子的试种。
张阿伯把上谷寄来的新麦种种在了村西的坡地和村东的平地,还在积水较多的田里也种了一些。王石已经回了上谷,但经常写信来询问麦种的生长情况。
麦种发芽后,长得很快。让人惊喜的是,无论是坡地、平地还是积水田,麦苗都长得很旺盛。到了夏天,麦穗开始灌浆,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麦秆。
“阿伯,你看这麦穗,比去年的杂交麦种还沉!”张望兴奋地拿着一穗麦子跑过来。
张阿伯剥开麦穗,里面的麦粒又大又饱满。他估算了一下,每亩地的产量比普通麦种高了三成还多。
“太好了!”张阿伯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知道,有了这种新麦种,楚地的坡地和洼地都能种麦子,百姓的粮食再也不用只靠粟米和稻子了。
与此同时,上谷郡的新粟种也获得了大丰收。这种新粟种不仅耐旱,而且产量高,每亩地的产量比本地的糜子高了两成。赵渠看着金黄的粟田,心里乐开了花。他立刻让人把新粟种分给百姓,还写信给张阿伯,邀请他去上谷看看。
秋收过后,张阿伯带着楚地新培育的麦种和粟种,踏上了北上的路。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楚地,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经过半个月的跋涉,张阿伯终于到了上谷郡。赵渠亲自到城外迎接他,两人一见面,就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张阿伯,可把你盼来了!”赵渠笑着说。
“赵农官,恭喜你啊,粟种大丰收!”张阿伯也笑着回应。
赵渠带着张阿伯去看粟田,金黄的粟穗在风中摇曳,像一片金色的海洋。“这都是你的功劳啊!要是没有你提出换种,上谷哪能有这么好的粟种。”
张阿伯摆了摆手:“这是咱们一起努力的结果。南北互换种子,互相改良,才能培育出这么好的品种。”
在张阿伯停留的日子里,赵渠带着他走遍了上谷的农田,向他介绍新粟种的种植情况。张阿伯也把楚地新麦种的种植经验告诉了赵渠,还教上谷的农工如何在不同的地里种植麦种。
临走时,两人交换了今年收获的新种子。张阿伯捧着上谷的新麦种,笑着说:“这麦种在楚地的坡地也能长,以后再也不怕天旱了!”
赵渠拿着楚地的新粟种,也笑着说:“这粟种在咱上谷的旱地里也能长,以后再也不怕粮食不够了!”
第七章 成果推广
张阿伯回到楚地后,立刻把上谷的新麦种分给了村里的农户。农户们看着饱满的麦种,又听张阿伯说产量高、适应性强,都纷纷报名试种。
第二年春天,楚地很多村子都种上了上谷改良的麦种。到了夏天,麦浪翻滚,一片丰收的景象。秋收时,每亩地的产量比以前的麦种高了三成多,百姓们都乐开了花。
“张阿伯,你真是我们的救星啊!”村里的老人们拉着张阿伯的手,激动地说。
张阿伯笑着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南北协作的结果。要是没有上谷的赵农官,没有换种改良,哪能有这么好的收成。”
消息传到郡府,郡太守非常高兴,立刻把楚地和上谷郡种子传到改良的事上报给了咸阳。咸阳的朝廷听说后,也很重视,派了农官下来考察。
农官看着楚地丰收的麦田和上谷金黄的粟田,连连称赞:“这是跨地域协作的典范!要是全国各郡都能像楚地和上谷这样,互相交换种子,改良品种,大秦的粮食产量肯定能大幅提升。”
朝廷立刻下旨,在全国推广“楚地-上谷郡种子互换改良模式”,让各郡互相交换本地的优良种子,进行杂交改良。同时,朝廷还设立了“农科坊”,专门负责种子的培育和推广,邀请张阿伯和赵渠担任农科坊的顾问。
张阿伯和赵渠接到圣旨后,都非常激动。他们知道,这不仅是对他们的认可,更是对全国农耕发展的期望。
接下来的几年里,张阿伯和赵渠走遍了大秦的各个郡县,指导百姓进行种子互换和改良。在他们的努力下,大秦的粮食产量逐年提升,南方的水稻在北方也能种植,北方的麦子在南方也能丰收。
有一次,张阿伯去西域考察,看到西域的百姓也种上了大秦的新麦种和新粟种。西域的首领握着他的手说:“大秦的种子真好,我们的粮食再也不用愁了。”
张阿伯笑着说:“种子没有地域之分,只要互相学习,互相改良,就能在任何地方生长。就像大秦的百姓,虽然来自不同的郡县,但心连在一起,就能创造出更好的生活。”
第八章 天下同兴
这年秋天,大秦迎来了首次全国性的“丰收庆典”。楚地作为典范郡,负责筹备庆典,并展示各地的协作成果。
庆典当天,楚地的郡城热闹非凡。城门口挂着大大的“丰收”二字,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地送来的粮食展品:上谷的新麦种、楚地的新粟种、蜀郡的水稻、西域的瓜果……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张阿伯和赵渠站在展品前,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脸上满是笑容。“你看,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张阿伯对赵渠说。
赵渠点了点头:“是啊,天下同兴,粮食先行。只要百姓有饭吃,大秦就能越来越强。”
庆典上,还举行了农耕演示、学子汇演等活动。农耕演示区里,农户们展示着新种子的种植方法,引来阵阵赞叹;学子汇演区里,孩子们朗诵着描写丰收的诗歌,声音清脆响亮。
朝廷派来的官员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对身边的人说:“楚地和上谷郡的种子互换改良,不仅解决了粮食问题,还推动了各地的协作。这种‘异地育种+双向推广’的模式,要在全国一直推广下去。”
庆典结束后,张阿伯和赵渠又踏上了前往各地指导农耕的路。他们知道,培育新种子的路还很长,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但他们相信,只要大秦的百姓齐心协力,互相协作,就一定能创造出更美好的未来。
这年冬天,楚地的麦田里,上谷改良的麦种长出的麦苗,在寒风中依然挺拔。张阿伯蹲在麦田边,抚摸着嫩绿的麦苗,喃喃道:“明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远处的郡城传来阵阵欢笑声,那是百姓们在庆祝丰收,也是在庆祝大秦的繁荣。张阿伯知道,大秦的好日子,还在后头。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一次小小的种子互换,始于南北百姓心中共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