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闻言,只是嗤笑一声,拿起酒壶给李世民斟满:“郑御史?”
“就是那位家里几代靠着漕运发家,门生故旧遍布运河沿线州县的郑大人?”
“那他当然要反对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嘛!”
“至于耗费……组建强大水师固然要花钱。”
“但您也时做生意的,知道若能肃清海道,促进贸易!”
“届时光增加的商税,没多久就能把本钱赚回来!”
“更别提还能扬我国威,开拓疆域了。”
“这笔账,朝廷怎么算都不亏啊!”
赵牧依旧时语气随意,却句句戳在要害!
既点明了反对者的私心,也给当场算了一笔明白的经济账。
李世民听着,心中波澜起伏。
赵牧对朝中势力如此了解,对利弊分析如此透彻,依旧还是那么让人感到惊讶!
沉吟片刻,李二却又道:“小友除去一趟,果真是见识不凡。”
“只是……这朝堂之争,盘根错节,并非简单的道理可以说通。”
“即便太子殿下有心,当今圣上也支持.....可若是朝中一致反对....na恐怕也……”
“事在人为嘛........”赵牧打断李二的牢骚,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道,“关键是看想做这件事的人,有没有足够的决心和手腕。”
“若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自然是什么事都做不成的。”
“秦老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世民被他这话噎了一下,深深看了赵牧一眼。
忽然,他却又笑了起来,并举起酒杯道:“小友快人快语,一针见血!”
“来,老夫敬你一杯!”
“今日听小友一席话,老夫对这海贸之事,倒是更有信心了!”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可紧接着.....
李世民身体微微前倾,忽然压低了声音道:\"说起朝廷......\"
“想必小友你也知道老哥我背后,也有些官面上的朋友,毕竟老哥做的就是皇家的生意,少不了要跟这些人打交道。”
“以往走漕运,虽说慢些,贵些,但总归稳妥。”
“可近来……唉,那些人见海运初通,利润肯定又不小,所以便红了眼,明里暗里使绊子。”
“好几批原本说好要走海路的贡品香料和营造宫苑用的南洋巨木,都被卡住了,说是风险太大,不合祖制。”
他顿了顿,观察着赵牧的神色,继续道:“这不仅是断了财路,更是打了我们这些支持海运之人的脸面。”
“所以......其实老哥今日过来着你。”
“其实也是.......想跟小友再谈以笔大买卖!”
赵牧眉梢微挑,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这买卖,就是希望借助小友牧云商会在岭南和南海的渠道,帮我们,当然也是帮朝廷稳定几条关键的海上供应线。”李世民语气诚恳道,“不只是为了赚钱,更是要做出个样子,让朝中那些只会空谈的老古董看看,海运.....到底行不行!”
赵牧没有立刻接话,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啜饮一口,方才慢悠悠地道:“老哥的来意,我明白了。”
“这是要借我的船,破开长安城外的冰啊。”
他放下茶杯,目光变得审慎:“不过老哥哥.....”
“这事儿吧,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难!”
“您也知道南海那边,敖猛虽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残余势力还在海上游荡,像伺机而动的鲨鱼。”
“海龙会内部虽说也非铁板一块,而且阮文山派系生死不明,其他势力态度暧昧,如此混乱之下,极有可能影响到海运安全。”
“所以,这真要这么做,那货源,航线,安全这些事儿。”
“桩桩件件可都马虎不得!”
“不然,可就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李世民心中点头,此子果然清醒,没有被自己口中大买卖,给冲昏头脑。
“那小友的意思是?”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赵牧语气平稳,“当务之急,是稳住我们在南海的基本盘。”
“不瞒老哥,我在那边结识了一位颇有能量的朋友,正在设法摸清敖猛残部的动向,并尝试接触阮文山派的幸存者。”
“若能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孤立敖猛。”
“那这海上的局面,立马就能清晰大半。”
说着,赵牧又话锋一转,看向李世民道:“至于长安这边,官面上的掣肘,就需要老哥和您身后的朋友们多费心了。”
“至少,市舶司这块不能再被对手渗透成筛子,给我们下绊子。”
“若能有个相对公平的环境,那小子便有信心把这海上的路,给老哥彻底趟平了!”
赵牧这番话既分析了困难,又提出了解决方案,还明确了分工!
可谓是滴水不漏!
李世民挺拔,心中那是越发赞赏!
觉得此子确实是办大事的材料!
甚至比许多朝中只会夸夸其谈的官员强了不知多少!
“好!”李世民抚掌,“小友思虑周详,老哥佩服。”
“那就按你说的办,长安这边官面上的事情,就都交给老哥我去周旋,尤其市舶司那边,定会尽力为你争取便利。”
“不过南海一线,可就全赖小友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了!”
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敲定了初步的合作框架。李世民以茶代酒,敬了赵牧一杯:“预祝我们合作顺利,共破坚冰!”
送走心满意足的“秦老爷”,赵牧脸上的慵懒神色瞬间收敛。他站在水榭边,看着山庄内开始泛黄的秋叶,目光幽深。
“老钱,阿依娜。”他轻声唤道。
一直候在不远处的老钱和如同影子般的阿依娜立刻上前。
“东家。”
“公子。”
赵牧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吩咐:“两件事。第一,查琳琅阁的底细那事儿得加紧了,还需要知道它背后的金主和郑元寿府上,或者漕帮那边,有没有更深的关系,重点是资金往来!”
“是。”老钱躬身应下。
“第二,”赵牧看向阿依娜,“传信给岭南的老陈,让他加强与林夫人的联络。”
“告诉她,可以开始尝试性接触阮文山派的幸存者,不必急于求成,先释放善意,了解他们的处境和诉求。”
“同时,加大对敖猛残部动向的监控,特别是他们与北面……也就是可能和长安这边联系的任何迹象。”